「三姑娘和二少爷来了。」
陶静姝眉心微不可察地轻蹙,但又瞬间展开,淡漠地道:「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见客。」
果然如此!双喜心中一叹,虽不知为何,但姑娘却是跟三姑娘疏远了,甚至连面都不愿再见一次。上一次姑娘在揽芳院毫无征兆地昏厥正是三姑娘前来探视的时候,难道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吗?
双喜并不愿意这么想,但为了姑娘她宁可把人心往坏了想。
「那婢子就去打发了他们。」
「嗯。」陶静姝甚至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旧人旧事再次如旧梦袭来,她似乎又再次感到了毒药发作时自己的痛苦狼狈。
三妹妹哭得涕泪横流,对七窍流血且因剧痛倒地翻滚的自己磕头认错,说她不想,说她是不得已……情非得已,便能这样背叛与伤害吗?
心口有些疼,陶静姝蹙眉睁眼,身子猛地往榻边一趴一口血喷了出来。
她也想释怀与原谅,毕竟这一世是新的,可是来自三房的一再算计终于还是让旧日伤痛再次裂开。
二弟……当年的三妹可不就是为了他才「情非得已」毒杀了她,因为可以用她的命来换取定国公世子之位。
多么讽刺啊,如今是那一次的翻版吗?父亲膝下只有一个庶子,其他房的嫡子便有了野心,而她便成为了他们实现野心的踏板。
「去请老院使回来。」双杏一边朝美人榻扑过去,一边对空气喊。
她替陶静姝擦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倒水帮她漱了口,又扶她重新躺回去。
「娘娘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陶静姝无力地摆了下手,并不想说话。
双喜打发访客回来惊见如此情形,顿时扑到榻前握住陶静姝的手哭了出来,「姑娘,那些人不值得您如此伤神,何至于此啊。」
陶静姝反握住她的手,悲伤地笑了笑,「双喜,若有哪一日我不在了,将我的屍骨烧成灰洒入山林,让我从此与青山为伴。」
双喜哭着摇头,「姑娘别乱说,姑娘会长命百岁的。」
「哪有什么长命百岁,人终归是会死的。」
「姑娘,您别吓双喜……」
「哭什么,我又不是现在就要死了。」
双喜抬袖擦泪,想挤出一个笑,却没能成功。
老院使被人以最快的速度请了回来,也是被地上那滩血渍吓了一跳,赶紧重新诊脉。
「娘娘且莫多思,身体要紧。」他没敢明言的是她如今的身子可禁不起思虑太重,这是天大的关系。
「我没事,一时心里堵得慌,吐出来反倒舒服了。」
「老臣还是替娘娘开几帖安神药方吧。」
「也好。」对于老太医的医术,陶静姝丝毫不怀疑,也正是因为如此,她并未对自己近来的异样往其他方面想过。
一直到陶静姝喝过一帖药歇下后,老院使这才离开,然后直接入了宫。
他相信这个时候皇上一定是很希望亲耳听到自己的回禀的。
虽然已经有人提前将消息传递回宫,但龙牧归还是有些不安心,直到听到老院使的回禀后才算彻底放下了悬着的一颗心。
「她的身体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为什么不是昏厥就是吐血的?」他神色极为不豫,克妻什么的,就是帝王也很忌讳的。
老院使斟酌地回道:「依老臣看,娘娘心中隐有郁结,平时还好,若遇到相关事物牵引就会迸发出来,导致这种情形发生。」
「相关事物牵引?」龙牧归若有所思。
「不过就像娘娘自己所说,吐出那口淤血反而对她身体比较好。」
「好生看顾她。」
「老臣遵旨。」
龙牧归又嘱咐了几句,便让老院使退下了。
老院使离开后,龙牧归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今日定国公府的三房嫡子嫡女上门拜见,姝儿虽没见他们,却吐了血。
还有上一次,她在国公府昏厥便是那位三姑娘前往探视之时。
这里面必定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缘故,只是她如锯嘴的葫芦般,什么都不肯对自己说。
在山中时,她对贴身的大丫鬟说什么她若先死不许那丫头殉主,而这次更过分,她直接瞩咐那丫头身后事了,还什么骨灰洒入山林?
她日后是国母皇后娘娘,死后是要葬入皇陵与他生同衾死同穴的!他倒要看看,哪个敢将皇后挫骨扬灰。
但话说回来,从这些话中不难看出她其实对生命并无恋栈,透着一种看淡生死,哀莫大于心死的寂灭。
到底有什么事是暗卫们没有査出来的呢?必定有发生过一些事才会导致她如今的性情。
她似乎积极努力地生活,却又常在不经意间透出心如死灰的空寂。唉!龙牧归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他还真是爱上了一个麻烦的女人,不过,却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