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退一寸,她进一尺,你若不让,分毫难取。」
这意思是,前几世就因为她想息事宁人,不肯与之争,才会受制于对方那股莫名的力量?陶静姝突然觉得好笑,这是不是说好人难做,善门难开啊?
「阅历也是财富,施主不认为吗?」
陶静姝扯了下嘴角,神情透出几分萧瑟苍凉,「太累了。」
圆空轻轻叹了一声,「人要往前走,过去的便只当梦一场。」
她只是苦笑。
沉默了一会儿,陶静姝再次开口,「了结这段因果我便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圆空却摇头,「施主本是锦绣富贵人,空门岂敢收留。」
「大师说笑了。」
圆空道:「天命早定,施主随缘就好。」
说完这句,圆空闭上眼,默念佛经,陶静姝也没有再说话,安静地在一旁坐了许久,然后起身朝圆空行了一礼,默默地退了出去。
在她离开之后,圆空睁开眼睛朝门口看了一眼,自言自语似的道:「拨乱反正,有凤来仪,善哉善哉。」
陶静姝走进厢房看到外祖母的时候眼眶有些微红。
徐老夫人朝她招手,她走过去,就被搂入怀中,徐老夫人轻轻拍抚着她的背脊,慈祥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外祖母在呢。」
「外祖母……」陶静姝只喊了一声便哽咽得难继续说。
徐老夫人声音越发慈和,「外祖母懂,外祖母都懂,我的姝儿受了天大的委屈,想哭便哭吧。」
陶静姝却摇了摇头,抬袖拭去脸上的泪痕,从外祖母怀里起身,没什么好哭的,死都死过几次了,还有什么挺不过去。
而且大师也说了,以后都会好的,那就更没什么好哭的了。
徐老夫人帮着她收拾了仪容,等她收拾好心情,祖孙俩这才起身离开了禅院。
徐老夫人从始至终没有问一句关于圆空见她的事,而她也像是忘了这件事一样,没有对此说一句话。
陶静姝扶着外祖母返回到最开始的岔路口,等在路口的宁顺侯府的婆子丫鬟看到两个主子立时上前伺候。
大户人家前来礼佛,若是有意小住,必会提前跟庙方打好招呼,宁顺侯府也不例外,早在他们来之前寺里便已经为他们打扫出一座禅院供他们居住。
禅院清幽,到了这里让人彷佛忘却了尘世烦恼,心平气和了起来。
一路坐车从京中出来,又到后山的小禅院走了一趟,徐老夫人和陶静姝都有些疲累,便各自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先小憩休整。
陶静姝毕竟年轻,小睡了两刻钟便恢复了精神,梳洗打扮后便去寻外祖母,得知外祖母还未醒,便没有进去打扰,带着双喜和双桃两个大丫鬟到外面赏景去了。
都说人生何处不相逢,她没想到,自己到保国寺上香还能碰到那个吵闹的安王。
安王正值变声期,用着他那公鸭嗓跟她打招呼,「你也来上香啊。」
陶静姝只是规矩地给他请了个安,回答一个「是」字,便没再多说一个字。
「你还没回国公府吗?」
陶静姝点头,她十分想甩开这个狗皮膏药一样的家伙,但因为对方是个王爷,就只能忍着心里的冲动。
就连跟着的侍卫都看出来陶静姝根本懒得搭理他们家王爷,偏偏他们家王爷一点儿感觉都没有,这就有点儿尴尬了。
点明不是,不点明也不是。
安王却是不懂克制自己的好奇,追着当事人问:「你们府里闹得这么厉害啊?」
这次,陶静姝终于回了他一句,「被偏爱的人总是有恃无恐。」
安王深有感触地点头,「说得也是,要不是有人撑腰,凭她一个做妾的还能翻了天吗。」紧接着,他又说:「可你这正经的嫡出姑娘被人挤对出府,也太没用了吧。」
「被人如同软禁一般困在后宅,病秧子之说传得人尽皆知,再待下去怕得英年早逝了。」有两世她确实就是这么被人弄没的。
安王忍不住打量她,她任由他打量。
最后,安王嘟曦道:「你语气怎么这么平静啊,都不生气的吗?」
「不抱希望就不会失望。」她早就对某些人失望透顶,又有什么可计较的。
「定国公府的老夫人还健在啊,她也不管吗?」安王有些不明白。
陶静姝给了他一个似假还真的回答,「说不定是被人喂了什么迷魂药吧。」
安王吓了一跳。
陶静姝扫了他一眼,心中暗自摇头,就这种样子真不像是从皇家出来的,可能是被他的胞兄康王保护得太好吧。
看到前面有张石桌,陶静姝便走了过去,径直在石凳上坐下,发现安王奇怪地看着她,她于是回他一个询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