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江晓月基本只看歌舞,再没有动过筷,再有人来上菜,也被春柳礼貌地拒绝了。
申老夫人心下便有些不安,像县令夫人这般出身侯爵伯府之家的人,来往皆勋贵,什么样的勾心斗角她没有听过看过甚至做过,方才那一幕,只怕对方已是心中生疑。
在申老夫人提心吊胆中,寿宴总算是顺利进行完成。
宴罢,县令夫妻也没有多留,是最先离开的一批人。
坐在自家马车上,温子智脸上的温和笑意便一扫而空,甚至有些阴狠之色从他眼中闪过,握着妻子的手却是轻柔小心的,「你无事便好。」
她知他心中恼怒,也不好多劝,只微微抿唇一笑,「放心,我警醒得很,」说到这里却不由得叹了口气,「凭白出一份寿礼,却连菜都没吃两口。」
「石墨已经先行回府让厨娘帮你准备饭食了,回去应该就能吃上热的。」
「嗯。」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同时,在申府内院,申老夫人的院子里,她的宝贝长孙申伟被叫了过去,跪在祖母面前。
听完祖母对自己的训斥,申伟一脸的不以为然,目中露出炽热的光芒,「可是她真的是孙儿现在最想得到的女人。」
「那是县令夫人。」
「我知道啊。」申伟眼中的痴迷和狂热已经快要实质化,「她一直被那个男人困在内衙,连面都不让她露,我一定会解救她出来的。」
「你真的没救了。」申老夫人彷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连斥责的话都不想说了,孙子这种病态的狂热已经不正常了,而这种不正常会毁掉他的。
申老夫人看向一旁自己的儿子,申家现在的当家人,灰心丧气地说:「你把他关起来吧,不能放他出来了,他会把我们整个申家都毁掉的。」
申老爷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对母亲又是一副恭顺的模样,「是,母亲。」
申伟起身要跑。
「把他押入密室关起来。」
申老爷话一出口,立时便有几个壮实护院上前拦住要跑的申伟,毫不客气地将他捆成了一个粽子,然后抬走了。
春柳朝紧闭的书房门看了一眼,然后压低声音对身边的主子道:「夫人,老爷已经在里面关了三天了,真的没事吗?」
手里拿着颗苹果正啃得津津有味的江晓月眨了眨眼,语气轻松地说:「大案侦破,咱们县令大人需要克制冷静一下罢了,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春柳顿时表情复杂地看着她,夫人明明知道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江晓月却笑得没心没肺地说:「没事,等他自己想通就好了。」
春柳却并没有自己姑娘这么乐观,老爷这次委实是太过生气了,生那个被判斩立决的恶徒申伟的气,也生他自己的气。
唉,总之两个字——复杂!
江晓月转身就走。
「夫人,您不去看看老爷啊?」
「有些事,旁人劝没有用,得他自己想通。」而且,他现在可能并不想见到她……真是一个瞥扭的男人!
春柳一脸莫名地看夫人,心说:那您每天过来看一回是图什么?还不是因为不放心吗?
可来了,又总不进去看一眼,问一声,看看就走。
春柳表示她实在是看不懂了。
县衙内衙这几日的气氛不太好,但整个博望县城的气氛却实在是太好了,许多人家不约而同地张灯结彩放炮竹,宛如过年一般喜庆。
恶徒落网伏诛,普天同庆。
压在博望县百姓头上的那层乌云终于散去,让他们不再担心自家女眷出门便莫名其妙地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屍。
虽然,最后证实失踪的妇人们都死了,但杀害她们的恶魔伏落网,被明正典刑处以极刑,她们也可瞑目了。
江晓月回到起居室,坐到外间南窗下的矮榻上,拿起那件做了一半的男子长衫继续缝缀。
绣花她不在行,只能简单缝纽,好在丈夫倒也不在意。
阳光从敞开的窗扇射入屋中,温婉的少妇端坐在榻上飞针走线,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温子智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就在春柳以为他可能也会像夫人之前那样看看就转身离开的时候,他抬腿迈进了屋子。
春柳心中不自觉地吁了口气。
眼前光线一暗,江晓月抬头,看到丈夫沉着一张脸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出言调侃,「舍得出来了?」
温子智只是看着她不说话。
江晓月将手中的长衫放到一边,伸手抱住他的腰,将头靠在他腰腹之间,柔声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何苦如此?」
头顶上响起一声深深的叹息,一只大手抚上她的头,随之响起的是他深感挫败的声音,「我并不想用这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