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晓月笑了笑,没接这个话头。
「今天有些凉,姑娘洗漱还是加些热水才好。等一会儿,庵中师傅送热水来,婢子再服侍姑娘洗漱,婢子现在先帮您把床铺好吧。」
「嗯。」
江晓月站在窗前,隐隐还能听到雨中传来的人语,那边的官司且还没完呢。
过了一会儿,庵中杂役果然提了桶热水过来,春柳道了谢,又给了对方一串小钱打赏。
送走师傅,关闭了院门,春柳这才折身回屋伺候自家姑娘洗漱。
摘掉珠钗,拆掉头上的发髻,江晓月一头如瀑青丝便披散在了身后。
收拾停当,主仆俩便准备歇了,只留一盏油灯起夜用,然而两人躺下还没一刻,甚至都还没睡着,外面便响起急促的敲门声。
春柳一下便惊坐而起,听到床上传来动静,出声道:「姑娘莫起了,婢子去看看情况。」
春柳匆匆挽了发,披了件衣服起身,站在屋门口隔着院子喊了声,「谁呀?」
一个女声说:「施主,方才庵中又有房屋损坏了,实是没地方安置人了,还请施主善心让出院中空房吧。」
「你们知不知道礼仪,大晚上的,我家姑娘都已歇下了,哪有这黑灯瞎火扰人清静的。我们府上若非为了清静,何至于为我们姑娘订下独院静养。客人是你家客人,有了事情主家不寻法子,反倒是让同样身为客人的人帮着解决,哪有你家这般做事的?」
春柳小嘴巴巴地一通讲,讲得院门外的人登时歇了声,暗想着,好泼辣的丫鬟!
「也不必拿菩萨心肠来说事,我家姑娘素日也和善,但为人处事有各家的底线,断没有被人这样按头强逼的,我们江府可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人家。门我是不会开的,你们走吧,另寻他处菩萨施舍善心去。」
院门外静悄悄,唯有「砰」的一声,屋门关上的声响在雨夜中分外响亮,院门外的几个披着蓑衣的人彼此看看,无奈只能再去别处相求。
春柳一进屋,便听到姑娘的轻笑声。
「姑娘……」
江晓月笑道:「没事,回得好。庵主自己的云房不肯让出来,偏要来叫旁人发善心,哪里像个心怀慈悲的出家人,自家都做不到的事,如何强求旁人做到?」
春柳放心下来,狠狠点头,「就是。」再说了,深夜雨大,黑灯瞎火的,她们主仆独身在此间,自是要千万加小心的。
「睡吧,只怕明日还有情况。」说着,江晓月躺下。
春柳轻应了声,「嗯。」
翌日,江晓月主仆起得比较早。
如今庵中情况复杂,春柳没敢像昨天一样早早起来到外面打听消息,然后再回来伺候姑娘起身,而是老实等姑娘睡醒了,服侍她梳妆整齐,这才出门去。
春柳这趟出去倒没花费多长时间。
大雨又下了一夜,庵里的情况又变得恶劣了些,平时庵中香火也还旺盛,怎么房屋如此不禁风雨?平日难道都不及时修缮维护房屋的吗?
这不是一句「年久失修」就可以解释的,只怕其中少不了某些肮脏之事。
昨晚来叩她们小院门的人,有一个在离开时在雨中摔了一跤,脚受了伤。
春柳趁着摆饭的当口快速地把情况跟姑娘讲了一遍,江晓月没说什么,只在她摆好饭后便安静用饭,她也端了自己的饭到一边去吃。
吃完自己那份早餐,江晓月放下筷子,春柳急忙将准备好的温手巾递过去。
江晓月擦了擦手,这才道:「这里如今是个是非之地,咱们尽量避免出去与外人接触。」
「是。」
原本家里是准备让江晓月在庵里待半个月的,东西也就相应准备得很充足。怕她在庵中无聊,笔墨纸砚,外加话本诗集若干,让她可以拿来打发时间。
她让春柳给自己铺纸研墨,准备练会儿字。
这会儿雨停了,打开窗户,山里的凉意便进了屋子,此时看远山,又是层峦叠嶂,犹如仙境。
远山景色不错,江晓月遂改主意,不写字改画画了。
江晓月的字还好,画就差些,但凑合也能看,并非见不得见人,随着时间过去,一幅雨后山林渐渐在宣纸上呈现出来。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江晓月放下手中笔,自言自语道:「勉强还能看。」
「姑娘画得很好啊。」
「你的水准就别点评我了。」江晓月忍不住笑。
春柳也笑。
一作画时间过得很快,一不小心大半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
春柳将沏好的茶水递过去。
江晓月接过呷了一口,往书案后椅中坐了,撩了眼皮朝桌旁的人看了一眼,「困在庵里人多,山下的人肯定会想法子,咱们大约困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