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马车寄存到客栈,主仆两个就去逛了。
庙会上货物琳琅满目,看得沈琪瑄双眼放光,她倒也知道手中银钱有限,必须节制,不随意购物,主要是逛个热闹。
逛得累了,饭点到了,两人便就近在一处面摊坐下,要了两碗面。
纯手工,无机械,现场制作,吃的就是那口原汁原味,浇头不够还可以再加,老板是实在人,浦汁不是那种念死人的咸。
沈琪瑄等面上桌,直接先挑了两筷子到老仆碗里,没吃蒜,只往碗里加了杓辣椒。
七月分虽然入秋,但事实上还是满热的,尤其是中午吃热汤面的就尤为考验人,幸好她有带折扇,一边据风一边吃,没花太长时间就吃掉了自己那份,然后,便悠闲据着风坐在一边等家中老仆。
张胜吃一碗不够,又加了一碗,她由衷感叹胃口真好!
这几个月跟着老仆风餐露宿,不但学了不少走江湖的技巧,还学会了骑马和赶车,估摸着就算这老家伙哪天不告而别了,她都可以自己独自跑江湖了。
当然了,这是玩笑话,跑江湖她可真没那兴趣。
但不得不说,身子骨经过这一番磨砺是比以前强了些,同时她也比以前黑了些。不过,等过个冬天,应该就又白回来了。
挺好!
帐是老仆结的,出门在外得讲尊卑——老家伙自己说的。
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主仆两个慢吞吞顺着人群往山上走,半路还在歇脚亭坐了会儿。
“少爷,你这体力是真不行啊,这才走几步路。”张胜日常吐槽。
沈琪瑄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眼皮都没搭他一下,理直气壮地说:“少爷我是用脑做事的人,不像你那么皮糙肉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好歹平时多锻炼一下,也不至于爬个山三步一停,五步一歇的。”
“过分了啊。”没有这么夸张形容的,三步一停五步一歇,林妹妹都不会这样吧。
说归说,张胜还是将一个水囊递到了她面前,“少爷,喝口水润润嗓。”
沈琪瑄拿过去喝了两口,塞好塞子又递还给他,张胜再次挂到自己腰上。
顺着山道往上,半路有处茶棚,登山的百姓走得渴了便会花钱买碗水喝,沈琪瑄忍不住朝老仆瞥了一眼。
张胜笑呵呵地说:“少爷是讲究人,哪能随便喝外面的茶水。”
沈琪瑄撇嘴,又拐着弯讽刺她,呵,她怕吗?
两人于是没买茶水,直接到了青阳观,青阳观外人不少,沈琪瑄抬头多看了一会儿匾额上的“青阳观”三字,有些神游。
未来她多半还是会当个在家居士,好歹是个不婚的借口嘛。
跟着人潮进了观,在三清宝殿上过香,她带着张胜在观中四处闲逛。
观中景致倒也清幽别致,古木葱郁,是个夏日避暑的好地方,两人信步走到一处凉亭不远处,有人在内对弈。
一人青衫方巾,两鬓霜白,胡须花白,气质儒雅,像是那种饱读诗书之人,另一个是中年清瘦道人,频下三缙青须,很有仙风道骨的风范。
老文士身后垂手站着位青衣老仆,亦是两鬓斑白,瞧着比文士要老上一些。
沈琪瑄在不远外驻足片刻,不欲扰人清静,便打算就此离开,不料凉亭中的那位老文士却在这时开口——
“你过来。”
被点名的沈琪瑄一头雾水,忍不住用手指自己,满是疑惑,“我吗?”
“对,就是你,过来。”
念在敬重长者的分上,沈琪瑄听言走进了亭子,朝里面对弈的两人作了一揖,“晚生见过老先生,见过道长。”
文士捋须而笑,有几分赞许,“还算有礼数。”
沈琪瑄心中越发狐疑,总觉得对方有极大可能是认错人了。
“不知老先生唤晚生前来所为何事?”人家不说她只好自己主动问了。
文士指了指面前已下过半的棋局,“你来接着下。”
“晚生不善棋道,不敢献拙。”
文士不以为意,“反正已是一盘残局,你随便下即可,不用有什么负担。”
沈琪瑄犹豫了一下,又作了一揖,“那晚生就献丑了。”
棋局果是残局,却非胜负已分,反有几分胶着之意。
沈琪瑄左手捏住右袖口,然后提腕捏子而落,老文士目露赞许,缓缓点头。
几子落盘,胜负已现雏形,中年道人笑着摇头,“是贫道输了。”
“晚生莽撞,道长莫怪。”沈琪瑄长揖一礼。
“无妨无妨,少年人棋力惊人,乃是意外之喜啊。”
在几人寒暄之际,又有对主仆走到亭外,是书生书僮的标准搭配,那书生十七、八岁的模样,锦衣玉簪,相貌堂堂,看衣着家境明显要比沈琪瑄这对主仆好上很多,但双方站在一起,沈琪瑄这对气势上却要反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