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个坐在了外面的一张桌子上,随便点了几个小菜,配上一壶小酒。
当然,酒是张胜自己喝的。
自家少爷已经随心所欲得不行了,喝酒这事就千万别再沾染了,真不能混成个风流少年任侠江湖行。
毕竟是个姑娘家,将来总归还是要嫁人的,不能一点儿给人打听的余地都没有。
茶寮的厨子手快,没多久工夫,他们要的三菜一汤就上桌了。
葱炒肉片,香椿鸡蛋,外加一盘清炒齐菜,还有一盆简单的蛋花汤,上面飘着些翠绿的香菜碎。
这个时节的新鲜时疏尚且不多,多是些田间野菜,厨子手艺好了,做得也别有风味。桌上就主仆两个,也不讲究什么,便一起吃。
沈琪瑄尽管一直努力来着,但吃得仍然不多,饭桌上的主力军一直是张胜这个老当益壮的家中老仆。
茶寮离着官道近,故而一旦道上的往来车马疾驶,难免会有灰尘落碗的事发生,不过一般而言大家都会注意,毕竟做这种惹人厌烦之事,说不定哪天就会碰上一个大铁板。
沈琪瑄放下碗筷的时候,正有一队车马从远处驶来,速度很快,扬尘无数。
到得近前,就能看清这是一个大车队,看模样似是携带家眷返京的官员。
这群人接近茶寮也没有放慢速度,故而一时之间烟尘扑面,很多坐在茶寮外的打尖行人碗中都不免落了灰,不少人开口低骂出了声。
沈琪瑄皱了皱眉。
张胜用袖子挥了挥浮尘,不在意地笑言,“不打紧不打紧,干粮掉地上沾了土也不是没有吃过。”
那队车马在官驿前渐渐停了下来,车队逶逦了好大一段距离。
是真正的大户人家啊,但是……
张胜瞄了一眼自家少爷,果然面无表情,是种看浮云般的淡漠眼神。
有一辆马车离茶寮就十几步的距离,一个妇人被一个小丫鬟扶下马车,随后又有三个小丫鬟从车里跳下来。
那妇人身材胖硕,头上金钗银簪的,一抬手,指间腕间明闪闪的,是个财不怕露白的,显得很有几分暴发户的意思,却绝对没有她自以为的雍容富贵态。
“到了姑娘跟前都小心伺候着。”
妇人一边说一边领着身边的四个丫鬟往前面走,到了算是车队居中的那辆马车,那辆车看着规格便要高级几分,此时有丫鬟从车上跳下,车夫又摆了下马凳恭候车里的人下车。
似曾相识的画面啊,沈琪瑄心中不免生出几分唏嘘。
但等车里的人出来,又换了一个原因让她心中感慨——
玉指纤纤嫩如笋,乌鬟鸦鬓神仙颜,就算同样身为女子,沈琪瑄也觉得自己眼前为之一亮,倍觉惊艳。
真是位天生丽质、明艳动人的女子,这姑娘要是随家人入京,京都美人榜立刻得重新排名。
抬头望天,太阳明晃晃的,看久了眼疼,沈琪瑄于是淡然地收回目光,又去看远处原野的风景。
四下有不少窃窃私语声响起,美人嘛,天生就是话题,但如果换成沈琪瑄自己,她下车前肯定就会老实往自己头上扣上一顶帷帽。
太过光芒万丈的美丽,有时伤人亦伤己。
迎着周遭人群明晃晃的眼神,那位姿容绝丽的少女盈盈秋目落在了茶寮外侧身而坐眺望远处山野的书生身上。
美姿仪,好容貌,若是生在王侯勋贵之家,便是那玉郎公子风流种。
钟婉儿心里叹了口气,贫富有距,门户有别,否则这样的少年郎何尝不是一个好归宿。
一想到自己入京要面临的事情,她心中就有万般的苦楚。
重活一世,她真的不想再重复前世的经历,不管那个男人如何爱慕她,终究是个可怕的疯子,只知道终日将她拘在身边做那羞人的事,丝毫不容她拒绝。
她跑过,闹过,可终究还是只能被困在那人身边,最后竟然还跟他圆满结局了!
重生醒来后,钟婉儿回顾上辈子的人生,觉得自己就是个脑子有病的,才会爱上那个男人,而在她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不过是一本书后,就更觉得写书的那个人才是真正有病的。
那么一个不懂得尊重女人的男人,有什么值得托付终身的,她是被他蹂蹒得脑子坏了才自欺欺人觉得自己是爱上那个人了吧。
一本书,满篇的不堪入目,处处都是鱼水之欢,无论怎样的开头,最终都会变成颠鸾倒凤……钟婉儿只要一回想书中的内容,便不由心肝颤,头皮发麻。
她是男人行走的春药,只消碰上便是一场无法控制的男欢女爱,那分明就是一本极致的艳情话本。
不是没想过早早定下婚约,可惜因为长得太好,家人待价而沽,根本不允许有其他意外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