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怀着长女时,她就因为怀相不好受了很多折磨,长女出生之时又引发难产血崩,娘家又出了大事,她认为这孩子就是来克她、克全家的,所以,庆王继妃提出要订亲,她明知道这么做,长女会变成弃子,也还是答应了。
后来,公婆恼怒她自作主张,她处境不好,却不能忤逆公婆,便又迁怒长女,她越看越厌恶她,便开始对她下毒,也向来对她冷淡。
她以为这丫头只会逆来顺受,谁知、谁知她居然会这样……她是不是察觉了什么?
常平侯夫人一下用力抓住刘嬷嬷的手,死死的。
沈琪瑄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哦,是需要我去跟妹妹道歉吗?没问题,我换身衣服就跟母亲去。青竹,伺候我更衣。”
青竹应声去取衣。
常平侯夫人觉得有无形的巴掌打在自己脸上。
沈琪瑄突然身子晃了一下,伸手扶住了床柱,一阵恶心反胃涌上喉头,她头一偏“哇”的一声将刚吃下去不久的药全吐了出来,整个人软软地扶着床柱在床边坐下。
屋子里一下乱起来。
温帕子拧来,替她擦干净嘴角,又手忙脚乱地给她换下沾上呕吐物的寝衣和鞋子,将她扶到一边的小榻坐下,青竹又叫了粗使丫头进来打扫屋子。
沈琪瑄脸白得似纸,她拦住青叶欲扶她躺下的动作,强自开口,声音却低到几不可闻,“更衣,母亲还在等。”
青叶咬紧了牙,点头,青竹捧了衣服过来。
沈琪瑄强忍着眩晕穿好了衣服,倚在丫鬟身上,看向某个方向,“我好了,可以走了,呕……”
又是一口秽物吐了出来,这次却带了血。
“姑娘——”
惊恐的喊声汇聚一处穿透了屋宇,扩散出去好远。
*
沈琪瑄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挺挺晕了过去,嘴角犹带血渍,触目惊心。
晕倒的人并不知道之后别庄发生怎样的变故,只感觉自己在天地间没有目的地飘荡,然后又一次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坟墓,墓碑上清清楚楚地刻着“爱女沈琪瑄之墓”。
她有些疲累地靠坐在自己的墓碑上,望着灰蒙蒙的天际。
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唢呐一响全剧终。
隐隐约约有唢呐声从天际飘下,果然全剧终,眼睛睁得有些累,她靠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却好似有什么人在她耳边讲话……
“她有什么错,她错就错在不该投生在你的肚子里。”
“你拿我们沈家的孩子去救你陈家的人,有问过我们沈家吗?”
“不是这样的,我也不想。”
“你不想,你牺牲一个还不够,你还打算牺牲两个吗?糊涂啊……”
“我能怎么办?怎么办?瑄儿已经是这样了,我总要成全一个女儿啊。”
沈琪瑄觉得好像在旁听一出狗血剧,唉,真是狗血无处不在的世界,扰人清梦!
不知什么耳边终于恢复了清静,她心情好了起来,眉头也舒展了,嘴里却突然苦了起来,让她皱紧了眉头,闭紧牙关,不肯屈从。
什么人在耳边叹气?
好烦!
她只想好好睡一觉,为什么要来烦她?不喜欢!
浪费了三碗药,才艰难地把药灌了下去,这让龙锦昱大大地松了口气。
他赶过来的时候,沈琪瑄已经昏迷两天了,水米不进,若不是胸口还有起伏,看起来就跟一具尸体差不多。
右脸颊上残留的巴掌印已经快消失了,但他看到了。
看起来,她在这侯府里过得实在糟糕,难怪总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没有丝毫的求生欲望。
低头看看自己衣襟上因为灌药沾上的药渍,龙锦昱叹了口气,“给你们姑娘找套干净的衣服换上。”
青竹不敢抗拒,去找了套衣服来给姑娘换上。
等丫鬟帮她换好了衣服,龙锦昱弯腰欲将人从床上抱起,却又顿了一下,“再找件披风来。”
人抱到手上,他立即察觉到她比之前更轻了,再这样下去风都能吹跑她了,这让他的脸色不由更加阴沉了些。
把披风给昏迷中的沈琪瑄系上,龙锦昱这次没有停顿直接将她抱起,转身就大步朝外走,边走边道:“苗安,程立,让人把侯府的人拦住。”
“是。”
他抱人到庄门外时,沈老夫人在丫鬟的挠扶下赶了过来。
“世子,如此成何体统?”
龙锦昱不辨喜怒地看了对方一眼,脸上甚至还挂着笑,“老夫人言重了,本世子只是担心再不带人走,到时候只能到墓碑前敬她一杯水酒以示祭奠了。这可是本世子等了十五年的未婚妻,你们常平侯府不稀罕,本世子倒还算稀罕,便是要死她也该死在我们庆王府,冠我的姓去死,而不是这么不明不白地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