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门魁首陨落后(22)
他道:“我梦见了,以往还在星桥水榭的时候。”
星、桥、水、榭。
想必是梦见了与师明夷朝夕相处、形影不离的美好时光吧?
一想到这种可能,温凛心里的小人简直上蹿下跳,嫉妒得要发疯。
无数阴暗的情绪如浓稠的墨汁般,在胸膛中翻腾。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刚要发作,就听君镇玄道:“你在假山后面,一个人抹眼泪。”
“我去安慰你不要哭了,”君镇玄说,“你问我,能不能……亲一下。”
温凛:。
他冷静下来。
难道那时,竟然不是他一个人的幻想,而是他和师兄做了同一个梦?
这种事,修真界其实并非没有,只是二人入同一个梦的巧合,极少极少。
温凛顿了片刻,才复又开口,声音仍是硬邦邦的,油盐不进一般,“果真有此事么,本座怎么不记得,怕不是师兄在信口胡说,诓骗本座。”
君镇玄:……
他剑眉微拧,想了一会,“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温凛板着脸,“本座为何要骗……”
“你”字尚未出口,已被人在唇角边,轻轻吻了一下。
与梦中那个青涩的、与心上人亲密接触时欢欣雀跃的简单的吻,几乎一模一样。
温凛听到他的师兄用有些沙哑的嗓音,似疑惑又似肯定地,轻声道:“就是……这样。”
作者有话要说:
神羽:咦,今天的父尊怎么心情突然又变好了!
大家的灵根属性:
君镇玄:雷、木
温凛:冰、火
师明夷:雷、火
第17章 明月
温凛的手指不受控制地痉挛了一下,喉结动了动,像是被哄好了。
君镇玄见他眼中的阴翳散去,方要说些什么,却听温凛阴森森地道:“你那好师弟师明夷,已被本座捉拿下狱,关押在九重魔宫的牢狱之内。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君镇玄道:“我说了,你会听么?”
温凛冷哼一声,“师兄以为呢,光是三百年前那一剑穿心之仇,足以让本座将他千刀万剐。”
君镇玄道:“我想亲自去见他,询问他与师尊尸身有关之事。”
温凛恼羞成怒道:“不许去!”
一向阴郁冷淡的魔尊,此刻却像个一点就炸的鞭炮。温凛只要一想到“君镇玄要去找师明夷”这件事,整个人就像个被气炸了的河豚。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却并不想再压抑了,只是一把将君镇玄抱进怀里,忍耐了多年的委屈和痛苦此刻一齐发作,滔天的海浪般淹没心头。
两人气息相融,君镇玄被青年紧紧扣在怀中,看不见他的眼泪,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痛苦,手指动了动,展臂轻轻按住温凛的背心。
“不许去,”温凛说,“我讨厌他。”
“师兄,你为了他,杀了我两次。”
师兄,你为了他,杀了我两次。
三百年前,君镇玄和温凛也如这些日子一般,抚琴对弈,对饮谈心。
只是,无论那时的温凛如何与君镇玄回忆过往在澜沧宗修行的悠闲时光,君镇玄只当他是在欺骗自己,认为温凛不过是邪魔外道,披着一张温和深情的皮囊,实际上却在谋划如何利用自己。
因为在他的记忆里,温凛明明曾因为屠戮同门,最后被他亲手诛杀。
他对温凛的印象,始终是“为害人间,心术不正的魔头”,而非可以患难与共、信任有加的伙伴。
可是,曾经坚信不疑的记忆,难道就一定是符合真相的事实么?
明明知道,识海中新出现的那段回忆,可能也只是人为编造的幻境。
他却因为那句纠缠了自己数百年之久的“师兄”,莫名地相信,那就是曾经丢失、被遗忘、被蒙蔽的真相。
一室静默,只有香炉燃起的白烟,袅袅飘散。
三百年后的温凛,第一次见到君镇玄时,那人躺在寒玉凝魂棺中,虽然还有意识,但魂魄气息虚弱至极,仿佛碰一碰,就会在指尖碎裂成飞灰。
温凛的满腔恨意和怒火,原本一直压抑着,但当他发现,昔日在诛魔之战中,能够一剑令日月失色的那人,居然连话也说不出来一句时,心里的最后一道顽强的防线,也在刹那间彻底崩溃。
九重魔宫的花草树木都遭了殃,宫殿里昂贵的摆设,夜明珠、琉璃灯,狼藉地碎了一地。
君镇玄不明白温凛为何手下留情,也不明白,他滚烫的眼泪落在脸颊上时,会令胸膛里沉寂已久的心脏,也感到针扎般的刺痛。
澜沧宗主君镇玄本该在三百年前、诛魔之战中,自爆内丹,与妖魔同归于尽,从此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如今苟延残喘,存活于世,修为尽废,灵力不存,又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