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识的字，大多都是封锐教的。

少年问声软语，少女牙牙学语。

他经常抱着她，可无论她怎么撒娇卖萌，也从来不放她出去。

一直到她上小学。

他变成了接送她的人。

曾梓婉是个具有高等学历的女人，她的智商极高，自然认为自己生出来的女儿也拥有同样的智力，值得她拿出去炫耀，好在就是这样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变态的炫耀欲里，让沈音曜终于可以在外面透一口气。

沈音曜始终记得，她第一次出门的时候，没有欣喜，而是觉得可怕。

世界不是黑暗的，她却感到眩晕。

但同时，也心生憧憬。

可是，即便是曾梓婉同意沈音曜上学，她却不被允许任何活动，无论是学校里还是学校外，她能出去的时间，唯有上学和放学的两点一线。

那两点一线的时间，全部被封锐占领。

他牵着她的手，从学校的门口，再到家里。

最开始，也没什么不对。

可是到后来，沈嘉良和曾梓婉的关系越发恶劣，沈音曜开始受伤。

腿上，胳膊上，那些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

她逼着沈音曜学习。

而且必须考第一名。

她要做曾梓婉炫耀的资本。

只要按照她说的做了，她才不会挨打，才不会挨饿。

可谁也没想到，被曾梓婉派来看守沈音曜的少年，在看到她满身的伤痕，生出了怎样恶劣的想法。

隐藏在人性之下，温柔表皮之后的恶意，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他用锋利又轻薄的纸张，在她的身上，划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细小，却又疼痛的伤口。

封锐在黑暗中，肆意张狂的低笑，犹如恶魔在耳边吟唱。

曾梓婉根本就不会注意到她身上是不是会多出来伤疤，她连自己打了沈音曜多少次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注意到沈音曜身上多出来的伤口。

沈音曜试图反抗。

得到的是更残酷的虐、待。

不给水喝，没有饭吃，无人求救。

偏偏那两个人，都带着一张温柔的面具，她溺死在温柔里，只差一步，就可以陷入无尽的长眠。

可那两个人，却连这点希望都不给她。

沈音曜还记得，她再度醒来之后，封锐也是像现在一样，手指在她的脖颈上游走，可下一秒，他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

痛苦，窒息，挣扎。

她只听到封锐的声音。

“你逃不掉的。”

封锐温温柔柔的和她说：“你这辈子，只能做我的公主。”

*

树叶细细密密的倒影，斑驳在沈音曜的身上，她浑身僵硬的转身，抬头去看冰凉手指还覆在她脖子上的封锐。

他西装革履，看上去温润不失优雅，唇角永远抿着温柔的微笑，又有谁会知道，这人的骨子里肆虐的控制欲、望。

她抬眼看了封锐一眼，抱紧书包，后退了好几步，直到离开封锐的手指才停下。

沈音曜没有跑，她远远的看着封锐，那双封锐曾经最喜欢的眼睛里，满是警惕。

封锐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笑，恍若那个让她想起痛苦记忆的人不是他一般。

封锐开口：“怎么，这么久不见，封锐哥哥请你喝一杯饮料，要不要。”

沈音曜拒绝道：“不必。”

封锐却是没有听见一般：“你想喝什么呢，音音以前都是喝自来水就能满足了呢，不过你出来了这么久，应该早就不喜欢了吧，你现在喜欢喝什么呢，嗯？”

他逼近沈音曜，语气里克制而隐忍：“那个混小子，都给你吃了什么，喝了什么，嗯？”

沈音曜再度后退。

她的死死的咬着牙，希望自己可以不要在封锐面前露怯。

封锐似乎很喜欢看着她挣扎，他心情大好，手指搓捻起来：“沈——”

“沈音曜同学。”

封锐的话蓦然被打断，他不善地朝着打断他话的人望去。

温煦紧张的手指都在发抖，却努力的看向沈音曜：“沈音曜同学，你怎么先走了啊，老师到处找你，说是要去办公室对答案，你快点跟我走吧。”

他伸出手，拉住沈音曜的胳膊。

“走吧。”

他恳求的看着沈音曜。

*

“艾雪莹，你跟老师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弘盛都快气死了，他怎么都没想到，做出扔同学准考证的，居然是他班上学习成绩仅次于邵嘉蕴的好学生艾雪莹。

这才考完试，陈弘盛连对题的心思都没有，直接让剩下的人回了家，唯独留下了艾雪莹一个人。

她听到陈弘盛叫她来的原因，不敢置信地看着老师，当场就呜咽着哭起来了。

一班的班主任也被叫来了，她不太相信：“陈老师，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艾雪莹平时从来都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情，怎么可能故意把别人的准考证扔了，你该不会是听别人说了什么，误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