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不想回家(66)
故事讲完,苏德民和周清皆是唏嘘。
这样戏剧化的故事,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周清有些心疼简如兰,她能感同身受一个受伤的女人在那种情景下的无奈。
正欲开口劝一句苏令仪时,仰倒在沙发背上的苏令仪脸颊上悄无声息地划过泪水。
她像是在笑,却笑得同哭一般。
“你们知道为什么白帮突然变卦吗。因为他们被敌对社团找到据点追杀,仓皇转移时,装我的木筐掉下车,落在九龙城小街巷里的菜市场。”
季陆离立刻反应过来这话的一些违和感。
苏令仪怎么会把细节讲的那么清楚?
周清和苏德民也是惊惧地看向苏令仪。
他们没和她说过这个细节才对,这个只有福利院院长跟他们,还有当年捡到她的几个店老板清楚。
“令仪,你怎么知道的?”周清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我真希望我不知道。”
苏令仪用力咬唇。
“如果我不记得这一切,听完你这样如实地说完一切我会谅解你,我会很高兴你们有在找我。”
“可我忘不掉,我没有忘记的能力,甚至是婴儿时期的事也被迫记得,包括五感还没发育好时的模糊画面。你经常唱一首摇篮曲,小时候我常常无意识地哼出来。”
苏令仪顿了顿,凝视着满面难以置信的简如兰,在泪水滑落的同时,轻轻哼出几个音节。
季陆离立刻认出那是他也记得的调子。
直到他上小学,简如兰都还会偶尔在睡前哼给他听。
轻柔恬静的调子到最后因止不住的颤抖而支离破碎。
她低下头,用手抵住额头,无声地落泪,喉咙压抑着想痛哭的冲突,她近乎窒息。
“令仪,你、你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记得。”简如兰站起来,难以置信,连声音都在抖。
整个客厅里的所有人都无法再保持冷静。
苏德民急切地问:“令仪,你什么意思,你是记得婴儿时期的一切?”
周清双手捂嘴,瞪大双眼后失声痛哭。
她竟然对苏令仪承受的这一切一无所知。
原来这个孩子,这么十几年来,一直背负着这样沉重的记忆在生活。
苏德民突然想起了小学时有回他被请家长。
英语老师打电话让他去学校,说苏令仪倔得不愿意背,甚至不愿意读一个单词。
到的时候,苏令仪站在老师桌前,老师无可奈何地循循善诱:“你平时背单词是班上最厉害的,怎么这个背不住,不就是abandon吗,苏令仪,不能这样任性不想学习呀。”
他到的时候,看见小女孩倔强地绷着嘴角,泪水不断落下。
最后老师被苏令仪的态度气到,罚她大声地把这个单词念十遍。
苏令仪突然张开嘴,放声大哭,像是突然被夺走了所有玩具般,惹得全办公室老师都看过来。
英语老师不知所措,连忙说不读也罢,下回再摆正学习态度。
可女孩儿带着哭腔开始读那个单词。
一次比一次大声。
Abandon、Abandon——
不得已的舍弃、丢弃,与离开。
第032章
苏令仪以为自己说出“无法忘记”时会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就像曾经程皙寒主动点破时,她的心情骤然松懈。
但真的到自己在亲生父母和养父母面前说出来时,却是像已经满溢了十几年,岌岌可危的河堤崩塌,洪水宣泄而下。
“你的亲生妈妈她当初那情形也是无奈,令仪……只能说是,天意弄人吧。”周清艰难地朝苏令仪开口。
她起身,走过去,伸出手轻轻将苏令仪揽入怀中。
“她没有抛弃你,得知真相后一直在找你。”
周清试图解开在苏令仪心中盘踞多年的心结。
从前她只知道苏令仪聪明,过目不忘,却不曾想是付出了无法忘记任何事的代价。
这症状她也有所耳闻,甚至称不上病,除了记忆积压带来的负担,并不会造成任何生理上的损害。
但心病才是最难治的。
简如兰已经哭到近乎晕厥,她没办法想象苏令仪竟是记得一切。
在耀华校园初见、看着她跟季庭无条件地护着季苒苒时,苏令仪心中是如何想的?
简如兰不敢深思。
季陆离站在简如兰身后,神思恍惚。
难怪,难怪第一次与苏令仪在食堂吃早饭想见,她听说自己有个妹妹时露出那样的表情。
讥讽而戏谑。
彼时她大概以为季苒苒是季庭和简如兰为了替代她而养的女儿,用着她原本该有的名字,朝她耀武扬威。
季陆离尝试着代入苏令仪的角色,假设自己记得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