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景正看得认真,便听到舍迦咦了一声:“都这个时辰了,怎么不见尘忧尊者?”
“她来不来很重要?”流景想起狸奴之前说的话,好奇地问一句。
舍迦:“当然重要,按照规矩,要冥域最尊贵的女人持明火、最尊贵的男人捧玉简,才能开启没骨冢的大门进行祭祀,帝君是冥域最尊贵的男人不必说,如今他没有娶妻,尘忧尊者身为上一任冥后,又对他有养育之恩,如今整个冥域的女人,身份上都没有越过她去的,自然该她来执火。”
“她如果不来呢?”流景挑眉,“能直接祭祀吗?”
“不行的,冥域某些方面比凡间还迂腐,尤其是庙祭一事上,若她不来,那些鬼臣就算身死,也绝不会让帝君进没骨冢。”舍迦口干舌燥解释完,才发现流景只顾着盯着帝君看,根本没认真听,他顿时一阵无语。
高台上,非寂脸色阴沉,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鬼臣们提心吊胆,生怕他不顾规矩直接冲进去,唯有狸奴还算冷静,陪非寂站了片刻后低声劝道:“帝君,回去吧,尘忧尊者今日怕是不会来了。”
“本座既然来了,就没有回去的道理。”非寂面无表情,瞳孔黑得骇人。
“帝君想硬闯?”狸奴为难地看了鬼臣们一眼,“可那样一来,他们定是又哭又跪,场面太过难看。”
“无妨,谁敢反对,就杀他上下五代,碎其身体裂其神魂,让他们这辈子都不敢再说废话。”非寂淡淡道。
正准备大力劝谏的鬼臣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狸奴自然不再劝说,直接取了祭祀玉简来。
非寂看着手心里多出的玉简,余光突然在碑林的人群中、捕捉到某个做贼心虚的身影,他顿了顿握紧玉简,当即感知到里头除了经文,还有一大堆蛇尾爬行的痕迹。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何一觉醒来浑身乏累了。
平日最忠心的鬼臣见他停下脚步,以为他心生动摇,连忙压低声音劝说:“帝君,尘忧尊者不肯来,一是为了下您的颜面,逼您放出非启阎君,二是知道您的脾性,即便她不来也会强行进入,如此一来便等于伤了臣子们的心,她也好趁机离间。”
非寂的一缕神识还在玉简里,面无表情感受自己昨晚究竟在里头爬了多少遍。
“帝君,臣知道您委屈,可为了大局考虑,还是再让她得意一回,等到将来您有了冥后,她就是想来也来不了……”
看完玉简,非寂从早起便生出的烦躁,此刻已经被无语冲淡,理智也重新回归。
他清浅抬眸,准确从下面乌央央一堆人里找到某人,流景立刻望天,坚决不和他对视。非寂也不恼,只是冷淡地看了狸奴一眼,狸奴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立刻燃起明火。
下方众人一看到火把便纷纷张望,试图找出尘忧尊者的身影,而非寂直直盯着流景,直到她忍不住看向自己时,才面无表情说了句:“过来。”
流景:“?”
第18章
碑林和高台相隔十丈远,非寂的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一时间人群耸动,纷纷好奇他在与谁说话。
“……你觉不觉得,他好像是在叫你?”舍迦迟疑开口。
流景满眼沧桑,继续望天。
舍迦看看非寂看看她,再看看她看看非寂,确定了:“就是叫你呢。”
流景嘴角抽了抽,还未开口说话,旁边的小黄便嗤了声:“痴人说梦。”
“你什么意思?”舍迦皱眉。
小绿拉了拉小黄的袖子,小黄却不以为然:“高台是没骨冢的延廊,你当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她不过是个侍女,帝君怎么可能叫她过去。”
“为什么不能?”舍迦还嘴。
小黄嘲笑:“那让她去啊,看她上了高台之后,帝君是杀了她,还是让她执掌明火。”
“去就去,”舍迦冷笑一声,扭头晃了晃流景的胳膊,“姐姐,去!”
流景:“……”谢谢你啊。
高台之上,非寂说完那句‘过来’之后便不言语了,好整以暇看着还在装死的女人,虽然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周身气压明显没那么低了。
他的视线直接又明显,窃窃私语的碑林渐渐安静下来,每个人都顺着他的视线搜寻他看的人,不知不觉间就看向了流景。小黄心里打鼓,小声嘟囔一句:“凑巧罢了,这里这么多人,怎么知道帝君看的是她。”
流景从望天默默变成看地,脑袋恨不得低进尘埃里,让所有人都找不到自己。舍迦看到她这么努力,突然同情万分:“你是不是干什么缺德事了?”
流景看向他:“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