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昏睡中,非寂的眉眼仍透着阴郁,仿佛连梦里都不得安宁。流景盯着他看了许久,最后伸手抚平他眉间的褶皱,低声道:“一年时间,足够了。”
“什么足够了,你有帮他恢复神魂的法子?”断羽敏锐地问。
流景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非寂。
断羽心中有千万疑惑,但见她无意回答,便也识趣地没有再提:“帝君情况虽然不妙,但至少一年内还是安稳的,您就不同了,灵力本就不够,为了给帝君拔针还空耗那么多,如今修为只剩下一两成,若再不想办法解决,别说孩子了,只怕您也会有危险。”
“你有法子解决?”流景看向她。
断羽无奈:“就是没有,才跟您说这么多……实在不行,您跟帝君服个软,让他帮忙吧,他有一截经脉来源于你,所生灵力也与你如同一体所出,加上他的气息相助,想来也够用了。”
流景又陷入了沉默。
“仙尊,您不会是恢复身份之后,连同架子也回来了吧?”断羽试探。
流景苦涩一笑:“我能有什么架子。”
“我就说么,您绝非那种倔强之人,这认错的本事么……也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强的,帝君若非心悦您,也不会如此生气,既然感情还在,您又有了身孕,相信您多哄他几次,他也就不生气了,”断羽说完顿了顿,失笑,“反正您以前也经常哄,相信做起来不难。”
流景无声笑了笑:“是啊,不难。”
“而且现在断灵针也拔出来了,不用担心会刺激到他,您又知道融合神魂的法子,可以帮他恢复如初,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只差您临门一脚,骗人的事就过去了。”非寂上天入地找流景这段时间,断羽作为知情人也十分煎熬,如今眼看他们守得云开见月明,也真心为他们高兴。
流景脸上却没什么高兴的神色,只是静静用视线描绘非寂的眉眼。
断羽只当她刚恢复还有些疲累,便随便找个理由离开了,偌大的寝房里顿时只剩下两个人。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你只要一遇到我,便总没什么好事,”流景无奈一笑,“好在今日之后,一切都会回归正轨。”
她眼中的缱绻逐渐被冷静与疏离取代,静了片刻后调动所剩不多的灵力,开始收集他身上的气息。昏睡中的非寂似乎察觉到什么,刚舒展不久的眉头又一次越皱越深,眼皮微动仿佛随时都要醒来。
流景加快速度,非寂本就不好的脸色愈发没有血色,她却丝毫不心软,任由他的气息和不小心溢出的灵力在空中汇聚,最后渐渐变成拳头大小的光球。
流景将光球装进怀中,原本没有动静的小崽子察觉到生父气息,默默动了一下又安静了。流景垂着眼眸下床,往外走了几步后想到什么,又临时折回拿了样东西才走。
正值深夜,防护大阵开启,不利台内一个人也没有。流景顺畅打开无妄阁的门,握着令牌走进庭院,本来要发动攻击的防护大阵察觉到令牌的存在,又一次归于安静。
流景一路畅通走到院门口,下一瞬便和在外值守的狸奴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顿,狸奴当即朝她走去,流景默默后退一步,掌心已经酝起灵力。
“帝君醒了吗?”他焦急地问。
流景对上他的眼睛,并未从里头瞧见什么异常,于是默默散了掌心灵力:“断羽没跟你说?”
“她说快了,我哪知道快了是什么时候,所以他现在醒了吗?”狸奴忧心忡忡。
流景:“快了。”
狸奴:“……”
“再等半个时辰就醒了。”流景给了确切答案。
狸奴顿时松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先前把他带回来时,我真以为他醒不来了。”
“怎么会。”流景轻笑。
狸奴认同地点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他半个时辰内就醒了,你不在他身边守着,突然跑出来干嘛?还有,帝君怎么突然受这么重的伤,你们先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问题这么多,我该先回答哪个?”流景无奈。
狸奴犹豫一瞬:“回答第一个。”相比现在,前因并没有那么重要。
流景神色淡定:“我去找断羽,她刚才走得急,忘了给帝君煎药了。”
“就这点小事?我去就行。”狸奴说着就要去找人。
流景拦住他:“我去。”
狸奴愣了愣,心里隐隐疑惑,但也没说什么。流景镇定往外走,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直到即将彻底甩开狸奴等人的视线,才默默松一口气。
然而下一瞬,一股灵力直接在她面前五步远的地方炸开,她急急后退,才没有被伤到。
“再往前一步,本座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