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制造惊恐，惊恐制造混乱，混乱中许多人搬离自己生活的故土，但雾从不停下脚步。

后来他们意识到了，雾中并没有危险，只是容易迷路。

神明的信徒开始宣传：

“大雾是主神的呼吸，祂借白雾考验信徒的虔诚。”

“不应迷茫，不应不安，全知的神明将在茫茫中赋予我们看清一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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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渡想要去询问静谧女士。

与不死的王，巨人神苏拉涅尔一样，许多渡都知道这位女士的长寿。

祂早早便以从神的身份出现在母神身侧，伴随着巢都的渡出生，长大，永远不见变化，在普伦王国分裂时，渡依旧能保持统一，祂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

——因为他们真的有一位神。

在母神离开后……他们真的还有一位神，那是否说明母神并不曾真正远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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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知道他们的困惑，但她什么也没做。

她是“静谧女士”，被当成母神的从神，但只有她知道，她只是一名死去的渡，是神的仆人，为祂打扫神殿的台阶。

复生之后，她走进过许多人的梦境，孩子们的，战士们的，甚至那位不死王苏拉涅尔的，他们在梦境中交谈，而更多时候，她仅仅是把巢都的雨带到了他们的梦中，于是那些人睡得很安静。

有时候，羽也会在穿梭梦境时偶遇一种特殊的生物，它们由灰烬与雾气组成，在梦境中游动着，偶尔相遇，也会亲切地碰一碰羽的手掌，梦妖背上的蒲蒲会和她交流两句来自其他大陆的消息，或者给她带一本书。

羽因此知晓了自己为何会复生：

神选择在她的梦境中沉睡。

于是她愈加欣喜与虔诚，她曾询问蒲蒲：“我能为母神做些什么吗？”

保护母神的第二个孩子渡族？亦或者结束战争？还是彻底摧毁角人，为母神的国度维护它的荣光？

[主什么都不需要。]

[但如果你高兴的话，主也会很高兴的。]

于是羽选择彻底抛弃愤怒、悲伤与痛苦，她每日每日都平静喜悦，而因为心中的平静变得更加喜悦，她知道其他人说过她是神眷者，她并不否认……神明沉睡在她的梦境中，为她的欣喜而欣喜，她难道不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神眷者了吗？

神明苏醒的那一刻，羽就感知到了。

因为她感受到了自身衰老的气息。

神离开了她的梦，她将终结“不死”的神话，并慢慢死去，也许百年，也许两百年。

161

但她非常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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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雾侵袭这个世界时，羽辨认出了游荡在雾气中的梦妖，也因此意识到这是神明在注视这片大地。

羽安抚了同胞们，倚坐在巢都的城墙上，梦妖从高处缓缓落下，似乎是要和熟人打个招呼。

她们短暂地接触了一下，而后梦妖重新飞起来，似乎要回到神殿中，和之前每次的分别都一样。

雾气遮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雨丝随风飘动，只有少部分人能看到的梦妖渐渐远去。

羽突然纵身一跃。

她灰色的翅膀彻底展开，有力地鼓起周围的风，朝着梦妖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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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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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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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什么都没有想。

她从不觉得自己是聪明的渡, 她也从不觉得自己有哪里特殊。

她只是认为自己很幸运，她的幸运来自神明的垂怜。

她经历过一次死亡，并即将经历第二次,因此她决定什么都不去想, 去听从本能的呼唤——

她张开翅膀，在雾气与阳光之间飞翔，追着梦妖的尾巴。

死亡也追着她的脚步, 所以她并不在任何地方停留, 暴雨击打在她的翅膀上, 狂风割着她的脸, 羽的心中一片澄澈, 梦妖的速度不急不缓, 再又一次遇到危险时，羽的身形突然拉长了。

她的衣物崩裂开, 迅速融入到雾气中，她的身躯变形，在须臾间成为了一头巨大的鸟。

她变回了原形。

身为战士的渡会训练在原形与人形间的转变能力，但随着时间流逝，很少进行战斗的渡开始尽量避免变换形态，他们如今的形态已经足够他们生活。

保持原形无法穿华丽的衣物, 也不适合戴着那些首饰, 但王都的渡很喜欢各类宝石, 最大的宝石便戴在女王的脖子上, 他们都想更接近女王。

羽从不制止，因为她理解他们。

谁都拥有欲望, 她也想要更靠近神明，她曾穷尽一生的时光也不曾踏入神殿, 如今第二次生命正缓缓流逝，羽鼓起勇气，追着梦妖飞下了城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