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一个疗程后,湛小野开始出现“抗力”,这是患者在接受精神治疗一段时间后很常见的反应,表现形式为不配合甚至不相信精神分析师所设定的情景,而湛小野是用更高级的方式来诠释他的“抗力”。
薛定谔的猫是奥地利物理学家薛定谔提出的量子力学思维实验,湛小野提到的“量子自杀”也是量子学中的一个思维实验,由薛定谔猫实验推广得出的。
大体就是诠释平行世界里,当你死亡时你的意识会在另一个世界复活并且生存,换句话说就是我们可以无限循环下去,也就是意识上的永生,所以又被叫做量子永生。
经过几次治疗了解,湛小野在物理学方面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兴趣,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岑词并不感到奇怪,但她很清楚湛小野想表达的是另一层意思。
果不其然,他再一次复述了上次治疗时的观点,“另一个世界的我跑到了我的现实生活里来了,那怎么办?就只能让我变得不是我了呗。”
整个过程里岑词只是聆听,湛小野表达完观点后沉默了一会儿,终于抬眼看她,“岑医生,如果另一个我来找你,你会不会把他当成是我?”
岑词抵靠着办公桌而站,对上湛小野似惶似恐的眼睛,“不会,我能认出你俩谁是谁。”
“真的?你保证?”
“真的,保证。”
湛小野似乎松了口气,然后倒头一躺。岑词就任由他去了,伸手按了桌上的节拍器,很快,湛小野就阖眼沉沉睡去了。
出现抗力的患者不宜强行治疗,尤其是湛小野情绪十分敏感,刻意引导话题只会引起他的警觉,适得其反。心理治疗堪比一场最精密的神经手术,不管是心理咨询师还是精神分析师都要对患者有足够的了解。
但精神分析师跟寻常心理咨询师还有所不同,寻常心理咨询师基本上就是为伤口消毒杀菌,而精神分析师是要仔细研究伤口的形成再进行精心缝合,所以用在同一个患者身上的时间就较长。
岑词去茶水间倒水的时候想着湛小野说的话:另一个世界的我跑到了我的现实生活里来了……
这话跟闵薇薇对警方说的那句“我不是我”意思差不多。
但只是差不多。
同样是岑词的患者,她很清楚闵薇薇和湛小野两人所遭受的精神病疾大相径庭。
为什么这么说?岑词在没见到闵薇薇之前无法得出定论。
能肯定的是,闵薇薇的另一句“我一直很听岑医生的话”的确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哪怕闵薇薇有可能的意思是,她在治疗上很听医生的话,可落在警方眼里许就成了“操控”,作为顾问的她前提角色成了嫌疑人。为此她调整了工作时间,在保证所接手的个案能正常就诊外,剩下的时间都留给了警方。
经过调查警方并没发现她的端倪,所谓“操控”也没有确凿证据,裴陆领着人带着搜查令在她会所里一顿翻,查不出什么来。末了裴陆跟她说,“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周军被送到监护室的情况不乐观,闵薇薇那两刀都在要害上,犯罪性质恶劣,我们不能放过任何一条线索。”
岑词没多说什么,表示理解。
或许是她太配合了,弄得裴陆反而不好意思,清清嗓子又道,“改天我也来坐坐。”
坐坐?
这话倒是让岑词不解,稍许后说,“门会所的规矩裴队都了解,目前我没有名额接咨客,裴队如果有需要,我可以推荐其他医生给你。”
裴陆一愣,紧跟着听见身边的手下忍不住笑了,顿觉尴尬,他清清嗓子,“那个……不急,回头再说,再说哈。”
裴陆那个人……
照理说还没放开对她的怀疑。
岑词这么想,也是这么认定的,否则说了那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手指被烫了一下,跟着有手伸过来揿下饮水机热水键,助理羊小桃焦急问,“岑医生,有没有烫伤?”
杯子里的水满了,沿着杯身流进隔水层里,哗啦啦的闷响。岑词收回手,没回答羊小桃的话,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杯面,热气在浮游,丝丝缕缕的,剪不断扯不断的。
手指火辣辣的,岑词抬手,食指红了,被烫的。可不知怎的,食指冷不丁冒了血,汩汩而流,紧接着是拇指、无名指……最后是整个手掌。
湛小野的话神出鬼没地游离在耳边:岑医生,你相信这世上还有另外一个你吗……
岑词猛地一闭眼,再睁眼时,整只手干干净净,哪还有半点血的影子?
第4章 不请自来的男人
羊小桃被她看似异常的反应吓了一跳,在旁咋咋呼呼,“呀!都烫红了!我给你拿冰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