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不想被牺牲(41)
“我们事先没有想到,河神居所的时间流逝与人间居然不同,行动上的时机把握因此慢了些。加上偏偏不知怎么了,从昨天开始,就连天道都没法传递信息,这种情况下,难免会有些焦躁。”
是的,借由天道传话,便是牧月几人想出的最为隐蔽也最为安全的办法。
想要越过无人的深海将讯息传出,难上加难,这点光看之前再无讯息的新娘们就能明白。这么多年,除了今年被送回岸上的那几位,无人再带来关于河神的消息。
更别说除此之外,还需要瞒过神的耳目,不能在信息传递之前就被拦截。
在天道转告前,他们不能确定那位“河神”的态度是否友好。必须做好信息传递失败的准备。
要解决这些问题,也要筛选掉风险太大的方法,一通绞尽脑汁的思考后,最终还是天道被“荣幸”选中,做了传声筒。
“从最后传出的信息说,那位神已经知道我们想要弑神。”师鱼鱼不情不愿地坐正,戳着面前摆放的糕点,“情况已经很危险了,结果天道还派不上用场。为了防止打草惊蛇,即使知道情况,我们也只能干坐着等,不能冲下去帮忙……这种情况真是太没意思了。”
“有意思的办法都会死,我可不想陪你玩些生死冒险。”
牧月灌了口凉茶,缓缓气,“好在除了天道,我们还约定了另一道保险措施。等时机到了,李妄知道该怎么做。我们必须时刻做好准备,不能在需要接应的时候束手无策。”
“嗯,阿月说得对。”祝笑笑收回望向河底的目光,收拾了下桌子,站起身,“这个时辰,主祭说好要送来的东西快到了。我先去清点一下,防止出什么差错。”
“我与你一同去,顺便再敲打一番主祭的人,让他们别总是疑神疑鬼,认为我们停留在这里是要跟河神通风报信。”
牧月挽住了她的胳膊,“虽然某种层面,我们确实是在与神交流,但我们可不是站在那一边的。准确来说,我们还为他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
祝笑笑“嗯”了一声。
“那这里就拜托你看着了,如果‘花’出现了的话,一定要通知我们。”
她对趴着的少年做了个告罪的动作。
“知道了知道了。”师鱼鱼摆摆手,翻了个身,背对着远去的两人,复又呆呆望着河水。
好一会,才从嘴里吐出微不可闻的叹息。
“……别让我们等太久啊,李妄。”
[你说什么?]
李妄死死盯着面前的神明,手指微动,碰到了腰间下温热的长剑,惊了一下,又按住了。
“我说,”须沧耐心重复了一遍,“想要杀死神,必须借用堕神的力量。”
[你在骗我。]
“我为什么要骗你?”掌控流动的神一手抵在脸侧,瞥来漫不经心的一眼,“这件事你知道了,难道我会有什么好处吗?你只会更想杀死我。”
李妄不为所动。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的确没有好处,因此才显得奇怪。对人类无所谓的神,真的会好心到告诉他杀死自己的办法吗?
真的会好意特意揭穿天道隐瞒的事情,为了帮他吗?
他不信。
无论是此前对神的印象,亦或者这段时间的感知,都不能让他相信。
“因为这很有趣。”须沧勾了勾嘴角,似一个若有若无的笑,“我想知道得知了这些的你,会怎么做?你要杀了我?还是去找其他的堕神,然后杀了他们?”
只为了有趣而去做,这的确是神可能会有的想法。
面前的这位神不就是仅仅因为好奇,便同意让他作为新娘来到这里的吗?
[你在骗我。]
还算稚嫩的少年重复道,目光沉静,直视姿态懒散的神。
乍一眼不算出奇的黑色眼眸,那一刻仿佛又深又沉的墨池,在无风无浪的白日里,卷着噬人的漩涡。
另一种惊人的熟悉感席卷了须沧的心头。
这种目光,他像是在哪里看过……眼前或喜或悲或哭或闹的脸闪过,有什么被捕捉放大。
对了,他看过这样的眼神,看过这样的神色,也知道那代表的含义。
那一丝明悟彻底清晰起来。
是了,那是——第一任新娘与他说最后一句话时的眼神。
“你是最恶最残酷的骗子。”
样貌模糊不清的少女如是说着,次日便挂在了房梁下。
任由长长的衣角被风吹起,又落下。
她不再说了。
那语气并非指责,并非后悔,只是平静的叙述,带着看透一切,仿佛对他了如指掌的淡然。
正如面前少年仍然在说的那样:[你在骗我。]
又一遍。
他们到底为什么这么说?到底知道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