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花带(46)
开学之后毕业论文就得逐步进入正轨,陶婷的选题是文学分析,对于一篇小说的解读没有标准答案,能自圆其说就行, 写起来也比较轻松,在导师的提点下陶婷很快就定稿了。
让她真正苦恼的是她好像陷入了考研倦怠期。
用半年的时间去补上别人四年的基础本来就是项艰巨的任务,陶婷越想有进步,结果就越不尽如人意,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的,她现在做的这一切有意义吗?
脑子里堆积的想法太多就容易分神,陶婷的专注力开始下滑,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可越静不下心她就越学不好, 她好像跌进了恶循环里。
累了的时候陶婷会抱住双腿窝在椅子, 盯着贴在墙壁上的打分表发呆。
那些字母意味着审视和评判, 依旧让陶婷感到呼吸不畅。
之前贴在墙上是想激励自己, 提醒她还有哪些差距要弥补,但现在好像变了味道,动力变成了压力,压力又成了阻力。
陶婷看着那张纸, 突然伸手把它扯下,折叠后塞进抽屉里。
她放下双腿重新坐直, 拿起手边的笔,重新投入到练习题中。
你不是为了向谁证明,做这一切也不是想给谁看,陶婷在心里告诉自己。
失败了也没关系,这只是一次尝试,你还有很多路可以走。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陶婷最讨厌的季节到了。
春困折磨意志,普通的咖啡对她来说已经无效,陶婷开始尝试喝冰美式。
不加糖不加奶,浓缩被水稀释后又苦又涩,但一口喝下去确实让人神清气爽不少。
五月底论文答辩完,大学四年的进度就完成了99%。
分别在即,室友提出大家一起去杭城旅游。
考研的事陶婷只告诉了父母,三天两夜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她刷完一本练习册了。
在心里反复纠结了一晚,陶婷还是答应了和室友们一起出去玩。
在某一声再见后有些人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所以在能见面的日子里要抓紧时间见面。
一场暴雨过后,申城气温直线飙升,绿树枝头麻雀啁啾,夏天的风温热潮湿,像天地万物的呼吸。
比窗外蝉鸣更烦人的是楼下新住户的装修声,每天叮铃当啷,吵得陶婷头痛。
她只能戴上耳机看书做题,企图用音乐屏蔽掉噪音,但一段时间过后右耳开始持续性地耳鸣。
去医院挂了号,医生说她是耳机戴太久,耳朵里滋生细菌,发炎了。
转眼半年就过去了,越学习越发现自己不会的东西还有很多。
生病让陶婷的情绪也低落了下去,回家的路上她脑袋靠着车窗,整个人看上去无精打采的。
“耳机先别戴了啊。”杨芳婷对陶婷说,“家里吵,你去市图书馆呢?”
“我去过一次,放了暑假都是做作业的小学生。”
“那咖啡店呢?”
陶婷摇摇头:“人家十点多才开始营业,我早上还是得待在家里。”
“诶。”杨芳婷叹气,“我明天去问问,楼下还要装修多久。”
“要不去我那儿复习?”陶泽均提议说。
杨芳婷问:“你那儿怎么复习啊?”
“我那有空房间啊,我让小吴放张桌子进去就行了,安安静静的,也没人打扰你,你想待多久就待多久。”
杨芳婷看向陶婷,觉得是个可行的办法:“你说呢?要不就去爸爸公司吧。”
陶婷点点头:“好像也只能这样了。”
“回去吃了消炎药好好睡一觉,医生说跟你没休息好也有关系。”杨芳婷忍不住唠叨。
陶婷没吱声,陶泽均帮女儿说话道:“你别吵她了,我看跟你整天啰嗦也有关系,我听着耳朵都疼。”
“啧。”杨芳婷上手打他。
陶泽均赶忙道:“开车呢开车呢。”
陶婷坐在后排,偷偷笑起来。
陶泽均出身农村,二十多前只身来到申城打工,最开始在电影厂做后期工作,偶尔帮着录些群杂,后来有导演觉得他声线条件不错,普通话说得也标准,让他开始尝试有台词的角色。
在某些方面上陶婷和他很像,那个时候陶泽均有了走配音这条路的念头,立马开始存钱,准备报考电影学院的进修班。
绘声工作室成立于三年前,陶泽均觉得自己配了半辈子音,年纪也大了,是时候转向幕后了,他也想尽可能挖掘栽培更多新人,给他们更多机会。
第二天陶婷就带上电脑和书去了绘声,公司里的人大部分都是陶泽均的徒弟,陶婷都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