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季小野将面膜从脸上撕下来,她微眯起眼看向祁究,“我想知道你的计划。”
祁究笑:“当然,只有你能让这个计划落地。”
*
和季小野谈成了计划,剩下的,祁究只需要等待,成功与否明早就会有答案。
他的愉悦值还在下降,脖子上的疼痛感持续加剧。
愉悦值过低加上伤口腐烂发炎症状,饭后祁究开始出现头晕、耳鸣、疲乏等不适反应。
即使吃了季小野给的消炎药也没有效果,祁究靠在休息区的椅子上,嗡嗡嗡的耳鸣像夏日午后的蝉鸣,寂静又喧嚣。
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湿濡沉重,周围的光线氤成潮湿的光斑,一点点放大、扩散,最后连成一片白雾,祁究整个人迷迷糊糊的,如坠浓雾深处——
他睡着了,还做了个梦。
梦里白雾像潮水般退去,四周是白色的瓷砖和墙,而他的面前是一张手术台。
手术台正中央放置了一团血渍模糊的肉块……或者说是某种奄奄一息的生物,因为祁究能听到肉团发出微弱的呼吸及哀吟声。
梦里的他无法自由活动,就好像是进入了谁的身体、以对方的眼睛观看正在播放的梦境。
他身穿白色医生制服,似乎是个医生。
手套上沾满组织黏液和新鲜血液的混合物,透过口罩,浓烈又独特的腥味弥漫而来。
他手上拿着一直针管,似乎正为这团呻吟的烂肉注射什么。
“好玩吗?”
是一位年轻女性的声音,语气里带着笑,与此同时,一个坚硬冰冷的物体抵在祁究身体主人的后脑勺上。
祁究听到了手枪上膛的声音。
“别胡闹。”身体的主人并不害怕,甚至说完全不在意被对方用枪指着后脑勺,似乎对这样的状况习以为常。
他继续专注手上的注射动作。
身体主人的声音,就好像昨晚从通讯器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样,和祁究自己的声音毫无区别。
少女轻笑了声,随后将撤下来的枪放在手术台上,他的面前。
“我说,要是哪天我也变成了这副模样,你用它崩了我。”少女用开玩笑的语气,却说得很认真。
身体的主人没有回答。
少女抱怨:“这副鬼样子实在是太丑了,我才不要,我宁愿从这个世界消失。”
“所以,拜托啦。”
……
祁究猛然睁开眼,秦让满脸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事吧?”
“我没事,”祁究深吸了口气,“做了个噩梦。”
“大概是受伤后愉悦值下降的副作用,”祁究看了眼时间,“走吧,休息时间快要结束了,现在前往车间刚刚好。”
秦让忧心忡忡地看着祁究,最后低下头,到底没说什么话。他很清楚愉悦值不断下降意味着什么,可他除了坑对方外,好像也没做什么好事。
一路上祁究都在思考,梦里那个“他”究竟是谁?还有他身上那套熟悉的医生制服……“他”就是医务室那位已经消失的医生吗?自己为什么会做关于他、还有那个少女的梦?那个用枪和他开玩笑的少女又是谁呢?
但祁究认为梦境只能算提示,并不能算作线索。
他有种预感,以后会有机会和这位“熟悉”的医生会面的。
*
晚饭后到熄灯前这段时间相对自由,祁究兜里装着小鱼干罐头,从宿舍出来后朝西南方向走去。
中午护士提醒过——“没人可以治疗被黏液腐蚀的皮肤。”
如果把这句话当做文字游戏的话,除了人,这座工厂还有别的生物,比如那只一开始就给他提供帮助、却被工厂规则列为危险生物的小灰猫。
脖子上的伤口持续恶化,愉悦值快跌到临界点了,反正眼下没有更明确的办法,祁究认为,冒险试验一下说不定能找到生路。
地图上找不到他进入工厂的那扇门,好在祁究的空间感很好,沿着记忆的方向,他很快就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海浪声,再往前走两步,被漆成水泥色的木门掩映在杂草里。
是这里没错了。
祁究将罐头打开后放在门边,自己则躲在稍微远一点的地方偷偷观察动静。
今晚运气不错,等了不到十分钟,草丛里就传来了动静。
一团灰色的身影从草堆里窜了出来,停在鱼罐头处不动了,还警惕地喵喵叫了两声。
小灰猫和鱼干僵持了半分钟,最后小灰猫终于对垂涎已久的小鱼干投降,埋头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祁究蹲在草丛里耐心地等,有时候甚至故意弄出一丁点声响,想试探小灰猫的态度。
只见小灰猫动了动耳朵,似乎已经觉察到了有人在这里,但吃鱼干的动作却没有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