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59)
至于方才那个人,她定是见过的,却绝不是在这叶障石窟中。
灵骨拍卖的消息一夕传出,有许多本不属于此地的魔修已纷纷前来凑热闹,颜渺路过许多人,却始终不见沈妄的身影。
石窟入口的法阵玄妙,他多半是被法阵带到了另一处地方。
石阶深有百级,下方是一片黑色的薄雾。
临近祭台,黑雾凝聚成形,匍匐在人的脚踝,像极了执念不消的魂灵。
那是一道道戾气,对于魔修来说,最可激发体内灵脉,亦是最为致命的东西。
颜渺轻轻拨弄过腕上的红线。
像是想要给她回应,红线的尾端轻柔的动了动。
于是她的心也似乎托到了底。
长阶下传来窸窣声响,雾气更加深重,灯烛散成星星点点的光。
血腥味浓重起来。
踩至长阶的最后一级,偌大的一方石台出现在眼前。
石台侧刻浮雕花纹,立有八道廊柱,中央是一方圆形祭台,空无一物。
颜渺扫视一圈。
任阙曾是南岭墟人,故此处祭台的构造亦用的是南岭墟的印阵之法。
颜渺眼睫微敛。
她曾见过这样的布局。如果她没猜错,在北的廊柱后合该建有一道石门,旁侧还通有向外的暗道。
她走至其中一道廊柱,伸出手,画下一道符纹。
果不其然,后方石门缓缓洞开。
石洞中嵌着一间铁笼,腥湿味蔓延出来,笼中正是曾在畴昔山见过的那几名历练弟子。
弟子尽数不省人事,在幻境中见过的贺勉怀也在其中。
他的旁侧是浑身染血的齐慕晚——铁笼中唯一一个尚且清醒的人。
方才那声响动,正是齐慕晚以护臂撞向铁栏的声响。
石洞中不燃灯火,又因颜渺逆光而立,齐慕晚一时望不清楚她的面容。
她只是望向她,喉中发出一声嘶哑的唤:“求你,救我们……”
颜渺才要上前,身后忽而传出脚步声响。
她重将石门降下,掩藏过身形,躲至旁侧与石门相连的暗道中。
脚步声渐渐近了。
石门再次打开,两个魔修走入,一一拖拽出其中的弟子。
灯火大亮,任阙缓缓自长阶走下。
他的指尖捏着一只传音蛊,张开又合上,蛊虫萦飞而起。
那两个魔修弯身揖礼:“魔君。”
任阙扫视一圈周遭,眼睫微敛着看向石台上的弟子,结出一道符印。
符印四散,弟子尽数醒来,面露惊惧。
任阙言简意赅:“动手吧。”
其中一魔修犹豫,问道:“魔君,属下斗胆,那裴陶当真没有虚言吗?传言中那人早已死无葬身之地,我们今日若动手,便是同宗门交恶,日后若是……”
“我不会要他们的性命。”
任阙轻笑一声,“动手慢些,让他们哭喊的久一些。”
“也好让那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听一听……快些寻到这里。”
颜渺望向那石台,攥紧指节。
“是。”
魔修应声,拎过一年岁尚小的弟子,拖拽起他的后颈。
小弟子发出惊声的叫喊,哭泣声空响在祭坛之中。
“不要,不要伤他。”
一旁被束住手足的齐慕晚艰难挪动着身体,“你们不是要灵脉和灵骨吗?我的修为比他要高许多……”
小弟子的哭泣声低至啜泣:“齐师姐……”
“慢着。”
任阙向弟子中扫视一圈:“我记得她是云浮宗人?你们中可有云浮宗弟子?”
一片寂静中,齐慕晚沙哑的声音重又响起:“我是,我是千珏的徒弟。”
颜渺指骨微颤。
正如沈妄所言,任阙的目的只是为引她出来,取得她体内这道灵脉。
就像如今,她两手空空,只有心存万一的赌注是任阙不敢真的与宗门交恶,而任阙满手筹码,赌自己就在此地,绝不会坐视不管。
祭台上,匕首划破齐慕晚的后颈,缓缓划至她的背,鲜血流淌下来,浸湿台上的大片花纹。
颜渺的额头沁出冷汗。
她在那一片触目惊心的血迹里望见她自己。
当初在刑隐司时,被削去剑骨的,她自己。
血洇染至地面,颜渺的呼吸加重几分,心脏躁动不安,撞的她胸腔生疼。
腕上的红线跃动,忽而显出具象的形,颜渺眼望虚空。
红线只有他们二人能看见,如今显出形状,说明沈妄就在附近。
可她没有再等他。
匕首破开人皮肉的声音传入耳中,齐慕晚的抽气声混杂其间。
齐慕晚没有吭声。
一声也没有。
颜渺手腕颤抖,指尖点上腕处脉息,探一探体内仅剩的,属于她自己的,可怜到几乎令人察觉不出的灵脉。
然后她轻抚上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