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7)
身后弟子靠近两步,却也只敢站在周礼身后,小声问道:“周宗主,贺师兄他……”
周礼循声侧首,声音如常柔和:“徊生境既已经打开,他不会伤到身骨。”
至于旁的,他没有再言语。
北地的秋风染着寒意,忽而带来一道不属于荒山的清冽酒香。
一道纤细的影缓缓走来。
女子临着日光望过来,眼尾微微扬起,眉眼间自有玉华之光。
她一身衣衫鲜亮,衣襟袍角的金丝线皆绣作平水纹样,琳琅金玉成串挂在腰间,光影宛若粼粼的湖水。
金玉相撞,被风拂出一片叮铃之音。
“周既明。”
她手提一只玉酒壶,只身站在晃动的光影里,像是荒山枯木之间绽出的唯一一抹亮色。
旁侧弟子纷纷揖礼:“凌掌事。”
周礼回首:“凌掌事,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宗门会晤,这才几日不见,周宗主这么见外。”
凌雨时几步走来,衣摆翻卷出一片叮咚声,“我敲瞧今日的巽风崖没有结界在,你要不要一起……这些人是你带来的?你做什么?带弟子来这鬼地方……秋猎?”
周礼寻到清酒气味,问她:“你去过巽风崖了?”
“没呢,前阵子宗门那群老古董说什么徊生境异动,我就想先来此瞧瞧,不想你也在这里。”
凌雨时提起玉酒壶晃了晃,冷不防瞧见他身上伤处,“你这是……谁伤的你?你又遇见沈妄那个混账了?他在哪儿?”
“多谢你挂心,我没什么大碍。”
周礼摇摇头,“雨时,沈妄找到颜渺了。”
凌雨时掌心灵力蔓延,一寸寸覆落在周礼的伤处,问他道:“终究被他找到了?”
周礼点点头。
凌雨时:“怪不得那个混账今日不在巽风崖……尸骨埋哪儿了?”
周礼:“……”
凌雨时顺着周礼的目光朝山崖下看去。
她面色微变,又不动声色掩下去,换做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你是说,徊生境?”
周礼再点点头:“是,方才……”
还不等周礼出言解释,话茬又被凌雨时抢过:“周既明,你是说……天呐,是谁那么狠心,把小王八蛋埋徊生境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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徊生境内尚是黑夜,似乎才下过一场淋漓的雨。
当年被关在肃律阁时,颜渺曾无数次想象过这处幻境的样子。
但脚下的方寸地界并未如她所想那般怨气冲天阴森可怖,反而是一片安静的街巷。
乾三连,坤六断。坠落之时,颜渺于一片虚空中向下望,依稀望见街巷道路纵横间,似乎汇成了一方潦草的八卦。
传言之中,流放至幻境的宗门弟子虽被洗去灵骨,但罪不至抽取灵脉,甚至有天赋极佳者,体内灵脉的仍可催生灵力。
故而当初南岭墟人在幻境中布下印阵,用以束缚身处幻境中人的灵力,让人无法轻易施展灵力逃离。
但眼下这等以地势为阵的布阵之法,只传周家亲脉。
街巷空茫,檐角长灯笼摇曳,笼着一层湿凉的水雾,在夜色中晃荡出微弱的光。
纱灯的光几乎照不明檐下方寸,颜渺的视线有些模糊,顺手摸了颗糖丸塞进嘴里。
甜味在口中化开,她从袖中扯出一张符纸,燃起一道照明的火。
长街杳无人烟,沿街商铺闭门不开,两侧灯笼柱残破,灯纸垂下来,被风吹得飘飘荡荡。
像是吊死的魂灵。
长街上半个人影也不见。
蛊虫上的灵识不足以入幻境,眼下只有她自己。
颜渺抬手抚上心口。
在崖端时,心口曾波动过的一小截灵脉重归平静,仿佛那时的剧烈涌动从未发生过。
但颜渺知道,那不是错觉。
五年前,她自巽风崖跌下,斑驳到近乎破碎的髓珠牵引出心口灵脉。
灵脉被夺霜剑的剑意剐蹭,从中断裂,余下根系沉眠在她的胸腔中,断掉的一截则不知所踪。
直到方才在崖端时,灵脉才总算有了苏醒的迹象。
颜渺正要往前走,耳畔有风声过迹,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我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这贼人究竟是谁?拉着我到这鬼地方做什么?!”
含满怒气的唤落在耳畔,颜渺揉揉耳朵,回过头,望见手握剑柄的贺勉怀。
颜渺愣了一下。
山巅的印阵留有一寸余地,那时候她选中贺勉怀不过只因她记仇,想要吓唬他一番。
至于他没能被崖侧的印阵接住,实属是意外。
颜渺晃动一下符纸,指向贺勉怀腰间正欲出鞘的长剑。
大概是想起山崖上的经历,贺勉怀望见符纸,脊背一瞬绷紧,愤愤然收回长剑。
颜渺欣慰点头:“你叫贺勉怀,我该没记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