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后死对头他入魔了(150)
那道细小的丝线勒紧她的指骨, 将她的手指蚀成一片模糊的血肉。
抽髓换心本非易事,单是髓珠离体已几乎要了人的半条命,当初沈妄身负半颗魔髓,连沈如川也只是施加法诀替他遮掩,一直未敢贸然为他剔除魔髓。
颜渺压下呼吸。
她知道此举有多冒险。
这对沈妄来说,与赌上他的命无异。
若她此举成事,沈妄的身骨也至少需颐养些年岁,而若她此举失败……沈妄极有可能当下就死在这里。
她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可她还是做了。
颜渺的额上再次沁出冷汗,却像感知不到疼痛一般,指节勾动,继续将魔髓引到自己的掌心里。
魔髓没了曾有的压制,卷入模糊的血肉,戾气争先恐后的钻入她的经脉与骨血。
剥茧抽丝,就在她快要将体内灵力耗尽的时候,经脉中的魔髓奔涌四溢,与抽出的最后一道丝线汇拢,凝聚成一团。
掌心依旧滴滴答答的淌着血,有属于她的,也有属于沈妄的。
颜渺咬咬牙,指尖点在心口,牵引出属于她自己的髓珠。
光华流转,魔髓一息涌入体内,她用自己的半分髓珠同沈妄的魔髓做了交换,将他髓珠中的魔息与戾气尽数吸纳进自己的身体中。
几乎要将人撕扯成两半的剧痛中,沈妄连身体也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向前跌伏,几乎瘫软在颜渺的怀中。
髓珠相融,身上的每一寸经脉都在叫嚣着,攥在他心口的疼痛更是压得他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颜渺托住他,指尖轻柔划在他胸前,结了一道凝血的诀。
可抽髓之伤岂是轻易就能平复,沈妄心口处的血像失了闸的水流,任凭灵力填埋修补也无济于事。
他抬手,轻覆上颜渺的手腕。
他甚至连蜷起指节,连攥住她衣袖的力气也没有。
刑隐司的异动已然被人察觉,自外传来几声窸窣,颜渺扶稳他的身体,将人倚在石壁一侧。
融入魔髓的髓珠尚未平息,膨胀数倍的戾气在经脉中冲撞不休,颜渺沉下一口气,迅速调息重新充盈的灵脉。
灵脉起伏若潮水,在体内不安的躁动。
没有灵骨的阻碍,那团魔髓与她的髓珠融合极快,不消片刻,她已能调用魔髓生出的灵力。
修魔者不修心法,化戾气为己用,不御刀剑,多以灵力化形。
本在沈妄体内生长的魔髓已然成型,远非那些新生的魔髓可比,颜渺指尖微颤,灵力自指尖破出,终是止住了沈妄心口的血。
她才欲直起身体,腕上一紧。
沈妄勾住了她腕上的那截红线。
颜渺垂首,望见他泛红的双眼,对上那道几近乞求的目光。
少年本不染尘泥的白袍早已被血浸透了,光影微弱,他浅淡的眼瞳中映出她的身影。
不加怜悯的,淡然到近乎冷漠的。
沈妄知道她要走。
可如今的他用不上半分力气,他甚至知道自己无法挽留她——可他还是要用这种方式,无声的阻拦她的脚步。
“沈少主,宗门议事,各宗人已在等您了。”
外面的声音愈发近了,弟子问询的声音传来:“刑隐司中不宜多留,即便您有沈宗主的令牌也……沈少主?”
沈妄张张口,还是说不出话来,只咳落一团血。
鲜血大团大团的砸落在地,鲜红的血与他腰间的红丝绦融作一色,饶是灯影昏黄,那片鲜红却还是刺得人眼睛发疼。
颜渺撇开目光,将他的指尖从红线上扯开了。
分迭而来的脚步声中,她终还是没能忍住,回身过去,轻揉了揉沈妄的发顶。
她的声音也很轻,就落在他的耳畔。
“抱歉。”
“沈妄,你恨我吧。”
从宗门逃出后,颜渺未与任何人传信,她两袖空空,东躲西藏,足行了三日才到达药谷。
论剑的中途终止在宗门掀起轩然大波,颜渺伤及宗门弟子与周望舒,又逃出刑隐司,重伤风浔州代宗主前往议事的沈少主一事闹得宗门尽知,元织听闻在云浮宗发生的事,见到颜渺后却只字未提。
她接颜渺入谷,又将人藏在后山疗伤,修修补补,如何也找不到能让她的右手经脉重新恢复的办法。
第七日,颜渺在药谷的后山见到面色惨白的沈妄。
少年仍穿着一袭月白的衣袍,腰间的红丝绦颜色更秾艳些,他身上的伤显然还没好起来,唇色浅淡,整个人苍白的像是被水打湿的羽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