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她的胸口一凉，随之而来的是蔓延开来的果味和水汽，那冰冷的感觉让她微微一颤。

她低头，只见纯白的t恤上已经被果汁染上了一大块橘色，显得格外刺眼。渗透的地方刚好处在胸口尴尬的位置，隐约可见里面的内衬肩带。

她抬头望向这飞来横祸的来源，陈琳正端着半杯果汁，脸上的表情显得惊讶又无措。

但很快，她脸上的惊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嘲弄的笑容，眼神中全是讥讽和轻蔑。

“不好意思，但我也不是故意的，”陈琳望着她，虽说着道歉的话，眼里却看不出丝毫愧疚，“你刚刚抬手碰了我一下，我才洒出来的。”

林井爱此时没有余力去思考她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她抬眼扫了眼四周。

房间里灯光昏暗，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大家在座位上发呆或看手机，没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没有理会陈琳的话，她迅速地站起来，走出包房朝洗手间跑去。

-

洗手台的水龙头被扭开，雪花般地的水流喷涌而出。

林井爱不断地用打湿的纸巾擦拭胸口，试图将那抹刺眼的橘色冲淡一些。她捧了几次水摁在衣服上，依然无济于事。

她将水龙头关掉，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原地站了一会儿没有动。

这上衣是废了。

刚转过身去，迎面差点撞到一个人。

面前的少年高高瘦瘦，黑色短发微微蓬松，狭长的黑眸一抬。

似乎是受不了包厢里的闷热，此时他的发梢微微被汗水沾湿，散在额前。校服外套已经被脱下，正随意地搭在小臂上。

这张脸太过有辨识度，林井爱几乎第一眼便认出了他。

是在一班教室碰到的那个男生——周奥，陈琳的暗恋对象。

周奥低头扫了眼。

面前的女孩上衣几乎湿透，白色的布料上有淡淡的橘色，内衬肩带隐约可见。水渍顺着她的身体留下，滴在地上。那张明艳精致的脸上，嘴唇也微微发白，泛起一丝凉意。

他淡淡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走到洗手台边，指节分明的手指将水龙头扭开，又微微低下头，捧起水花朝脸上淋去。

水珠顺着黑色的发梢上滴落下来，消减了一些热气，他转过身踱步离开。

林井爱看着周奥。

她想起，撒完果汁后嘲讽地看着她的陈琳。

在ktv包房外张望的小心翼翼的陈琳。

在一班教室里塞情书的陈琳。

不同的场景里一样的面孔，渐渐重合在一起。

微白的嘴唇勾起，再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她需要做什么。

“你等一下。”林井爱出声。

周奥停住脚步，转过身。

“把你的外套借我。”

明明已经全身湿透狼狈不堪，那双桃花眼里却偏偏透着一丝潋滟。

他顿了片刻，黑眸里意味不明，随即轻笑出声，“我们认识吗？”

林井爱没有说话，她知道周奥只是在装傻。

“你借给我，我答应不会再给你写第二封情书。”

既然那天他认为送情书的人是她，反而让事情变得好办了。

周奥没说话，见女孩双手背在身后，泛白的嘴唇此时已经冷得微微发抖，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带了笑意和询问看着他。

盯着她看了片刻，他抿了抿唇，将搭在手上的外套拿起。

“借你可以，不过不用再还了。”

说完这句话，他再没有任何停顿，下了洗手台的台阶便快步离开。

林井爱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有动。她呆呆望向手中外套，居然真的让她借到了。

本做足了再多跟周奥磨上两轮的准备，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快。

手指在上面轻抚，外套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泛起了一股暖意。

怎么可能不还呢？

借了，就是为了要还。

第4章

周一上午的第二节 课，英语夏老师正站在讲台上放映课件，一节课已经接近尾声。

按照二中的时间表，每天在上午的第二节 和第三节课中间，会给学生们放一个大课间，持续二十分钟。林井爱一般会用这个来写额外的习题，如果头天晚上熬夜学习到比较晚，她会用这个时间来补觉。

“回去把这一章的语法重难点复习一遍，下节课小测。”

此时临近下课，教室里已经生出一股焦躁的气氛。后排几个男生正用眼神互相暗示，准备下课铃一响就冲去楼下篮球场占位置。

“行了，看你们都快坐不住了，”夏老师看着台下，笑道，“这节课就到这儿，给你们提前两分钟下课。”

她人年轻，平日里和学生们打成一片。教学风格又轻松，在下课时间这些事情上并不古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