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薇白了她一眼，“打住啊，你借我的钱就不是钱啦。”

她舒展了下酸痛的手臂，太阳穴隐隐发胀，江明薇瘦削的脸颊上露出一抹笑，“最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现在每天都可高兴了，每天不用担心那些要账的人会不会找到学校里来，也不用担心医院给我打电话催缴费。”

“栀栀，我现在还完剩下的钱，我就彻底自由了。”

没花完的员工卡，吃不完的关东煮，刺鼻的消毒水，只要一想到这种暗无天日的生活马上就要看到头了，她就像是一个在底下挖洞的人终于看到了另一头的光亮，即便是剩下的痛苦忍耐起来也是觉得期待的。

明栀望着江明薇解脱似的眼神，蹙气的眉也舒展开，温温一笑，“好吧好吧，本来是想再借你点钱的，但你要是下次再不好好吃饭，我就一天三顿的给你送饭喂到你嘴里。”

晚上六点，冬天的晚上天黑得格外的早，江明薇跟她道别之后，迎着夜色匆匆又赶去下一个兼职，给五年级的叛逆小孩做家教。

沈之衍今天有事，她独自一人慢慢往地铁站走，看着视线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和在发着冷光的路灯，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周望。”

男生清润温和的声音传来，“明栀？”

客套了两句，明栀边走边聊，从刚才在便利店看见江明薇吃关东煮说起，“你知道最近江明薇在哪里做兼职吗，我刚才在便利店和她聊天，她最近好像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啊？”

黑夜里，人生和路上的各种光彩杂糅在一起，晚风拂面而来冰凉刮着皮肤，刮到听筒里，变成一堆呼啦呼啦的声响。

那头的男声声音顿了几秒，才轻笑道，“明栀，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呢？”

明栀也笑了，看着天空上明亮的晚星，今天风大，把天空上遮挡的云全部吹开，天高云淡月明星稀，明亮开阔的让人心情都忍不住平缓了下来。

“我感觉她今天吃关东煮的时候表情有点不对劲，是不是胃不舒服。”

“她又吃关东煮？”

下意识的话说出口，出声了才发觉不对劲，周望无奈的笑了声，在电话的另一头捂了捂额头，扔下笔站起身走到窗边，也看着窗外今天格外明朗的夜空。

鱼儿上钩了，明栀哈哈笑出声，让你小子在这装。

既然已经露馅了，那周望也就不藏了，“周一到周四兼职老师办公室跑腿，下午四点钟之后做家教，一个在晨街，一个在新苑，周五上午只有两节课会去便利店兼职，晚上去星河那边的剧本啥店兼职当dm，”

几乎不需要思考，这些时间点几乎是烂熟于心。

不止是兼职，还有她参加社团的时间，上课的课表，他们之间其实说过的话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默默的注视，彼此间惺惺相惜的注视。

在某一个角度上来说，他们是同类。

他坦白的承认，“明栀，我确实是喜欢江明薇，但是，我是不可能像你一样的。”

那么认真，那么勇敢，那么热烈。

这是轻快奔跑的人的专属。

他和江明薇一样，都是身上顾虑很多，又无数的力量推着他们艰难前行的人，脚步沉重即便踉跄也不能停下，更不用说为另外一个人停留。

“那我借你一点勇气怎么样？”明栀声音轻快，“从今往后你管管江明薇吃饭，就当是我和沈之衍拜托你的。”

那边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说，“那好吧。”

挂断电话，明栀切了一声，却忍不住的笑。

周望喜欢江明薇这件事她刚开始也有点难以置信，就是江明薇那个一心只有眼前事的性格，要是她不帮帮忙，估计毕业了他们俩都说不上话。

正好还能治治江明薇老不爱吃饭的习惯。

一举两得！

走在路上，明栀心中雀跃，看着天上的月光和亮晶晶的星辰，喜悦的心情忍不住想要和人分享，她想这件事一定要告诉沈之衍。

天气太好，她的心情也好，一时也不着急回去了，看见商场里五光十色的灯牌，她打算去商场里随便逛逛顺便物色一下今年沈之衍的礼物。

一楼都是柜台，明栀大致的转了一圈，基本都是些美妆黄金类，视线漫不经心的从香水那块转移到金店里的黄金大链子。

站在美妆区的都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年轻女孩，众多的目光聚集在上层的走道，明栀还以为是什么明星在这个商场做活动，漫不经心的抬头，视线顿时停住了。

分明是沈之衍。

走在人群中心的是一对中年夫妻推着一辆轮椅，丈夫温润儒雅西装革履走在他身边的妻子温婉秀丽，即便人至中年依然看起来风采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