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兰燃烧自我,宁为玉碎的行为, 在当时没有如她所愿溅起水花。
但在十六年后,由江知行写下这个故事,终于让这位理想主义者的付出没有落空, 隔着长久的岁月依旧振聋发聩地感染到每一位群众。
也算是, 借着光完成了她的遗志和心愿。
林岁和钟意周末回外公家吃饭的时候, 方如箫还特地提起了这件事。
“要说起来,这还是我当初查出来的呢。”
方如箫啧了一声说,“到现在怎么没有人给我记一等功啊?要不是我把这件事的材料找出来, 你们能知道吗?”
虽说他当时压根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好像最开始,他就是想搜集点鸡毛蒜皮的小把柄, 试图拿着小把柄去威胁钟氏夫妻来着?
结果现在, 钟氏集团直接倒了!
他的计划全盘落空,甚至还搭进去了自己的时间精力和开销!
更重要的是, 原本他在钟氏集团还算有个闲职,现在是真的没工作了。
方如箫看向自己对面这位安静扒饭的小外甥女,后知后觉地埋怨道:“我说外甥女,你当初处心积虑地让我去调查钟家的把柄,就是为了这个吧?”
饶他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摆了一道。
真是想一想都觉得丢脸!
林岁只笑了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
“你少说她的不是。”
方老爷子出面维护林岁,“你要有本事,还惦记什么钟家的东西?自己去外面打拼不就成了。就算没有出这档子事,我也不会同意你的做法的。想收集把柄来夺权?你这下三滥招数是走不远的!!”
方如箫:“……”
这下三滥的招数还是您最宝贝的外孙女教的呢!
他无语道:“行行行,反正我也靠不上家里,现在钟家也倒了,您老又不肯扶我一把,我干脆去外面给人打工算了。”
林岁听到这终于抬头,真心实意地开口:“舅舅,建议您去您最讨厌的对家公司工作,说不定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方如箫:“……”
方老爷子和钟意都笑了起来。
而钟尧坐在最角落,抱着碗,忍了半天,最终没忍住也跟着笑了一声。
前不久,方老爷子知道钟尧天天住学校后,还是去见了他一面,告诉他,钟家虽然现在回不去了,方家还是能回的。
你爸妈犯的错,和你没关系。
钟尧这几天饱受冷眼,第一次尝到了世间冷暖,甚至已经在心中默认了罪犯之子这个头衔。
他也从别人的非议和谩骂中新学会了一句话,罪不及子女的前提是惠不及子女。
钟尧自己并不认为这句话完全对,但是他也得承认,他从前享受了钟家带给他的那么多好处,那都是躺在底层人民苦痛上,压榨他们的血泪才堆出来的。
他也才意识到从前自己说的一些话有多可笑。
他看不起穷人,觉得他们是因为自己不努力才沦落到的这个地步,等到他自己家庭支离破碎的时候才知道,当命运的齿轮碾过人的时候,任何挣扎都像是徒劳的。
他被迫从苦痛中挣扎着成长,以最快也最大的代价悔悟。
吃完饭,钟尧看着钟意,小心地叫了一声:“姐。”
钟意看向他。
在钟尧心内不断打鼓,生怕她不认自己的时候,她却先点了下头:“嗯。”
不知道为什么,钟尧有点想哭。
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涌来,让他身上这么多天的压力苦痛跟着消散了许多。
他又看向林岁,心情复杂,但最终也还是十分别扭地叫了一声,“姐。”
他好像还是没办法和林岁好好相处。
但是他也有点领会到她身上那股坚韧,倔强,遇到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了。
难怪钟意喜欢她,只有具有这么强生命力的人才能把钟意给救出来。
“担不起。”
林岁扬了下眉说,“不过既然回来了,就代表外公还是挺看重你的。好好学习吧。今时不同往日,要不然以后只能去拧螺丝了。”
钟尧:“……”
不管过了多久,他这位姐姐说话还是这么冲。
他小声嘀咕,“打螺丝就打螺丝呗,反正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打螺丝的,为什么不能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