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岁翻到后面,却发现这中间混入了一张土地使用权转让合同。
林岁翻来覆去,不解其意,最后还是问舅舅:“这是什么?”
“哦,这个,是我调查的时候顺便发现的。塌楼的这片土地曾经的使用权并不在钟家这里,是钟家买的。”
这并不奇怪。
钟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肯定会到处买地开发。
她问:“那怎么了吗?”
“怎么了?”
“你看钟家花的价格!”
方如箫翻了两页,指给她,想了想又恍然大悟,“你可能不理解这个价格,但是就算按照当年的物价来,这片土地也毫无疑问是贱卖给钟家的!都快赶上两折了!”
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说,“我怀疑钟家把剩下的钱拿来行贿了,所以才以这么低的价格把这片地给拿了下来。”
当然,刚开始这只是他的猜想,他没能接触到更深层的东西,只凭着从业的经验嗅出了里面的不对劲。
“然后我真的去查了,果然,当年有人用一纸批文强制征收了这块土地,并为此关停了当时土地上的中小企业并打包一起贱卖后,又将这片土地重新卖给了钟家。”
“按照时间线,他们钟家也就是从这里开始起飞的。”
靠着方老爷子给的第一桶金,如果正大光明地做生意,未必能这么顺利。
但钟强却用了极小的代价,换取来了多十倍百倍的利润,一朝飞上了天。
“时也命也。”
方如箫感叹说,似乎并不觉得钟家做了个多么离谱的错事。
林岁却觉得发冷:“如果他们这么做了,那原来在那边工作的企业被迫关停,员工岂不是也被迫失业了?”
谁给的批文,能做出这种完全不体察人民疾苦的勾当?
“是吧?”
方如箫想了想,也不是很清楚,“那个年代就这样,经济萧条,失业很常见的。”
林岁:“当时是谁给的批文?”
方如箫耸了下肩:“不知道。不过我猜,可能是上次来过你生日会的高叔叔,你还认识吧?”
怎么不认识。
不要太认识了。
林岁点一点头,听到方如箫说:“你高叔叔那边位置稳固,我们就不要去惹了,以免引火烧身。所以你看,我的这叠材料都没什么作用,只能废了。”
塌楼的事情被网友抢先曝光了。
土地的事情又分分钟能把高权这位大BOSS牵扯出来。
这个把柄捏在他手里丢也不是,拿着也不是,简直烫手。
“罢了罢了,再想别的办法,我就不信钟家没有其他的事儿了。”
无论外界风雨如何,方如箫依旧不忘初心想从钟家手中分权分产业,在这点上,林岁也挺佩服他。
“等等,材料你留一留,我再看看,说不定能挖出什么转机。”
林岁说。
“行。”
方如箫很信任这位小外甥女,想都没想,“看呗,反正我也不需要了。”
等他离开后,林岁又迅速和钟意汇合,并且拨通江知行的电话,紧急开一个三人小会。
“我可能收集到钟家新的罪证了。”
林岁说。
这个消息来得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详细分析,只把大概内容转述给他们两个,随后问,“你们对这件事情有了解吗?”
因为事情发生在十六年前,钟意那个时候才两岁,对此毫无印象,只回想了一下后说:“似乎有听过高权提过,十六年前,钟强刚开始创业的时候,他贱卖了一片土地给他,是不是就是这一块?”
“很有可能。”
林岁沉吟道,“那他们比我们想得搭上线的时间还要早。”
江知行则沉默了许久,忽然像是感叹般道:“十六年了啊。”
林岁察觉出他情绪不对,问:“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都十六年了,我还以为相关材料早就没有了,那件事情没有闹大,时间又早,我连相关人员都找不到。”
江知行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怅然的艰涩。
林岁很少看他有这种状态。
他往常连悲伤都是平静的,这种艰难的,像是齿轮卡住的凝滞感,让她隐隐有种不妙的念头。
“当年,昌平路园区土地突然被莫名其妙的理由征收,所有企业一夜之间关停,许多在职员工被迫下岗。”
“我妈妈也是其中的一员。”
江知行说,“在那之前,老板已经拖欠了她半年的工资,在那之后,征收走土地的那方也没有给她任何补偿款。”
他还记得,那是一个冬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