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深呼吸一口道:“我这样年幼的小郎君都知道的事, 殿下把别人当成傻子吗以我之身形, 若说反抗庾治, 将他推下山崖,殿下欲将天下人当傻子几人能相信就算殿下与庾治刚才私是避人耳目,但离开的时间相同,事后别人不多想就算有人不想,难道庾氏不会怀疑殿下当年尚在襁褓就因庾氏错过一次,可莫要重蹈覆辙。”
司马邳呼吸一下粗重起来。
卫姌说的错过一次,说的正是当年成帝驾崩,理应由长子司马邳继承大统,却被当时的中书令庾冰阻扰,反而让司马邳叔父司马岳登基为帝。
四姓之中,庾氏与其他三姓有所不同,以外戚起家,最喜玩弄权术,也是与司马氏纠葛极深。
卫姌的话,犹如一把尖刀在司马邳心中划了道口子,他阴鸷地盯着她,双目赤红,双臂紧绷,“你不是傻子当着我的面还如此敢说。”
卫姌感觉到他虎口如鉄钳般收紧,再次喘不过气,她张开嘴,仿佛离水的鱼儿般,艰难地挤出一句,“庾治……失足坠崖,我与殿下……都是见证……”
司马邳目光微动,手指松开一些。
这时远处传来呼喊。
“殿下。”
“使君。”
偶尔间杂一声“卫小郎君”。
山间风急,将呼喊之声扩散开,司马邳脸色阴晴不定,低头瞧了卫姌许久,手缓缓松开。
卫姌急喘几下,因窒息双眼盈满泪水。
司马邳又松开钳制她的手,也不知怎的,这时才意识到两人姿势缠地太紧。看着她可怜的模样,仿佛是山林间被困的幼兽,他扑哧一声笑出来,翻身松开压制。
卫姌立刻缩着身体往后挪,想离这个疯子远一些。
司马邳双眼微睐,突然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卫姌一惊,警惕地看着他。
司马邳嘴角微挑,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神色,给卫姌拍了拍披风,把上面树叶泥屑排落,看她头发散乱,他手直接摸去她头上。
卫姌下意识往后躲了一下。
司马邳不耐道:“过来。”
卫姌咬牙,虽在夜色中也能看见他脸色铁青,目光也是锐利不善,真怕再勾起他的恶念,只好硬着头皮过去。
司马邳先是拨开她在地上蹭的一头碎枝烂叶,低头瞧了瞧依旧不满意,干脆将她头发散开。卫姌不满地要转头。司马邳却两手掰着她的脸转回去,“怎么,你想让人看出我们打了一架”
卫姌心中冷哼,打架,说的好听,分明是谋杀。
原以为司马邳这般身份应该不会梳发,哪知司马邳将她头发很快绾起,利落梳成原来的角髻。
山道尽头已经有人举着火把朝这里靠近。
司马邳站在她的身后,两手搭在她的肩上,声音,声音冰冷道:“出去该如何说你应该清楚,若有只言片语流出,我第一个就弄死你。”
卫姌身体僵硬,露出明显抗拒。
司马邳刚才就已经发现,从身后看,她颈子纤细,头发浓密顺滑,比女郎生得还秀美精致。鬼使神差的,他的手轻轻伸出抚摸她颈侧的肌肤。
被他手指冰冷一碰,卫姌打了个哆嗦,猛地转过身,退后一步。
“殿下……”呼喊声越来越近,几个火把在风中摇曳,侍卫的身影出现在山道上。
卫姌倏地高声喊叫:“救命啊!”
司马邳脸色骤变。
随即又听到卫姌接着喊:“庾使君失足掉下悬崖了。”
司马邳面色稍霁,跟着神色一正,换上焦急的神色,似正在为坠崖的庾刺史担忧。
卫姌看见了,心里不禁骂了一声:虚伪。
司马邳见她神色惶惶,眼角微红,正符合眼下慌乱的情况,心中不由道一声:小骗子。
数名侍卫疾步赶来,看见司马邳无恙,众人不由松了口气。
司马邳道:“速速派人到山下去寻庾使君,他刚才观日落之景却不慎摔落下去。”
侍卫们刚才隔着远听见卫姌声音,却并未听清,此时得知庾治坠崖,众人脸色齐齐一变,当即分为两队,一面护着司马邳,一面吹哨将其余侍卫唤来。
这群侍卫都是庾治亲兵,为首是个魁梧青年,自听说庾治出事后,一张脸就黑沉如铁,亲自去崖边探查环境,回来后抱拳作揖道:“殿下可是亲眼所见使君跌落下去,当时崖边可有其他人”
司马邳冷淡地瞥他一眼,道:“听见卫小郎君呼喊,我才知庾使君失足摔了下去。”
卫姌心下咯噔一响,司马邳如此说,分明有意撇清自己,将她推了出来。
为首侍卫立刻看向卫姌,目光如刀般锐利。
卫姌仿佛受了惊似的,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紧张道:“我看到有人站在崖边,看身形正是今日所见庾使君,他似在观景,后来过了许久,他身形晃了晃,就这样……突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