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钊在天亮之后找到熊家别院,却扑了个空,随后他跟着车辙印追了上来。
卫姌心道幸好卫钊思量周全,这一路寻来也没耽误,这才在桓歆出城前赶到,若真是出了城,就再难以追踪了。
卫姌在马背上原本硬撑挺得脊背笔直,可是行了一段路后,全身酸软,昨夜到现在她没一刻好好休息,又听了卫钊找到她的全过程,长长吁了口气,身体也跟着软了下来。
卫钊环住她,问道:“桓歆可曾为难你昨夜发生了什么,你详细说与我听。”
卫姌将昨夜梦中突然被人擒住带走的过程告诉卫钊。但桓歆在别院里那些疯狂之举,她实在难以启齿,又不想让卫钊联想到她女郎身份,只好含糊而过,只说桓歆发现抓错人,她就在别院住了一晚。
卫钊立刻就察觉到其中不对,抓错了人却不放,今日在城门拦截住桓歆一行,分明是要出城离去,如今想起仍觉得奇怪,桓歆要带卫姌去何处,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也叫人诧异。
“若你遇到难事未解,可来桓家找我。”——桓歆说的那句,倒好像有些情意在其中似的。
卫钊低头看着怀中卫姌乌黑的发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飞掠而过,这个弟弟长得实在是好看,好看到引人遐思。
卫钊眼底闪过一丝晦涩难辨的神色。
回到驿舍,卫钊将卫姌抱下马。
惠娘几乎是扑上来把卫姌搂在怀里,“我的小……郎君。”幸好情急之下她还记得卫姌身份,说着把卫姌上下仔细打量,见她毫发无损才放下心来。
卫姌经历了一晚,此时依偎在惠娘怀中,身体疲惫全涌了上来,她正觉得安心舒适,抬眼看见卫钊正看着她。
卫姌立刻收敛神情,挺直背脊,道:“惠姨别担忧,桓歆抓错人,知道我是卫家郎君,也未拿我如何。”
惠娘想到卫姌明明是个女郎,昨夜遭此横祸,心痛不已,催促着她回房休息。
卫家所有人都是一夜未睡,今天无法赶路,暂且在驿舍多留一日。
驿长自是吩咐上下尽心服侍。
卫姌到了楼上,只见令元站在屋前,面色苍白,凄凄惶惶。见到卫姌卫钊上来,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伏地磕头。
卫姌看了卫钊一眼。他面无表情,眼神却很冷,不怒自威的气势让仆婢侍卫都噤若寒蝉。
“二哥。”卫姌开口喊了一声。
卫钊抬头摸了摸她的头,语气温和,“累了就先休息。”
卫姌将他请进屋单独说话,屋里火盆还烧着,奴仆早早备着等她回来。卫姌解开毛披风,扔至一旁,问道:“二哥打算如何处置令元”
卫钊笑了一声道:“怎么你要亲自处置她”
一听他的口气,卫姌就知这件事他并不十分放在心上。
卫姌道:“虽说是因为她我才被误抓,但原是桓歆起意,错不在她。”
房间里暖融融的,还格外有股好闻的清香,卫钊喝了酒又彻夜不眠,此时打了个哈欠,又恢复了从容士族悠闲做派,“玉度倒是宽宥,这是对她怜香惜玉”
卫姌连忙摆手,今天已见识到卫钊强悍霸道的一面,以如今她郎君的身份,哪里敢说对他房里人怜惜。她道:“只是感叹她生之不易。”
卫钊挑眉,“哦”的一声。
卫姌道:“她出生就是婢子,出路从不由自己选,我昨夜被抓时还曾对桓歆道,若是他放了我,就让二哥把令元给他。连我这样的小郎君都可以一语摆布她,可见她生如浮萍,身不由己。”
卫钊不以为意,笑道:“你倒是心软。”他看了她一眼,又道,“你道桓歆未见过女人,若是在桓家时两人没有私情,他会为个无缘由的婢子闹出这么一桩”
卫姌想起桓歆昨夜见她的那个急色样,不屑道:“或许是他一厢情愿也未可知。”
卫钊若有所思打量她一眼,站起身来道:“你先休息,不过一个婢子,何劳费心。”
卫姌劝过之后也不再赘言,毕竟令元是卫钊房中人。
卫钊走了出去,惠娘端了祛惊茶来,进屋服侍卫姌梳洗睡觉。
令元依旧跪着,鬓边散发贴着脸颊,冬日起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全因心中惶恐不安。
卫钊道:“你进来。”
令元到了屋内,膝行之卫钊脚下,咬着牙,她手轻轻搭在卫钊膝上,“郎君,此事全因妾而起,幸而小郎君无恙,不然妾就是死也难安心。”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容色楚楚,好不可怜。
卫钊两只手指抬起她的下巴,“你先说玉度没事,就是不想我因此责罚你”
令元一凛,就想低下头去,可卫钊手指纹丝不动。她对上他洞若观火的眼神,背后起了一层汗,“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