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启手上不停,道:“这里的伤可大可小,先揉开一些,若还是不好,就叫人来看。”
他手上力道吓人,虽收了大半,卫姌仍是疼地冒出冷汗,咬牙忍着,眼泛泪光,直到药起了效,丝丝凉意往肉和骨头里钻,才感觉好了少许。
桓启拨开她额头汉湿的头发,低声道:“这么怕疼,怎么还敢在那个时候冒头”
卫姌疼的厉害,没听清这句,好一会儿,才扭头看过来,但她背上正光裸着,稍一动就要露出前面,她不敢再动,头又重新垂回去。心想前世他就丧命暗箭之下,她害怕重蹈覆辙,一时情急,根本来不及想什么就已经做了。吃了两天的苦头,她心中也后怕,想来想去,大概还是不想让他就此丢了性命。
她没说话,桓启也没催,心中的事太多,桩桩件件,千头万绪,可只要想起那日的偷袭,夜色中卫姌倒下的样子,他胸口就犹如窒息般痛苦。征战经历生死几回,桓启从未有过那种感觉,天塌地陷,仿佛什么都成了空。这两日他带兵行进,都未来看卫姌一眼,实则是有些躲避,就怕再想起那犹如穿心的一刻。
他将衣裳轻轻披在她的背上,却并未走,过了片刻道:“日后万事你先顾着自己,别再犯傻。”
卫姌抬起头,微微侧了一下,朝他看来。
他眼下泛着一层青,瞧着也有几分憔悴,连着几日行军,入城之后也没有休息,她心一软,道:“你快去歇息吧。”
作者有话说:
第272章 二七一章 退兵
桓启起身出去, 不一会儿外间传来用水的声音,他换了一身干净衣裳重又进来,上了床榻。
卫姌睁开眼, 忙道:“睡这儿可不行。”
桓启握住她的手, 躺在外侧,双眼似看着她, 又似出神盯着床帐里某处,片刻后道:“我父亲怕是要不行了。”
卫姌悚然一惊,转过脸来对着他。
桓启抿着唇,沉默不语, 眉宇间一片沉凝。
卫姌今日见到府中戒备森严不同寻常已有所猜测,但没料到严重至此,她想了想,轻声问道:“若真是不好,该当如何”
桓启面沉似水,道:“粮草不济,主帅伤重, 只能退兵。”
不知是不是背上的伤药起效, 痛楚消了一大半,卫姌微微挪动身体,看着他的脸色, 暗自叹息,心道除了北伐,还有桓氏族内的事, 更是复杂, 她也没提, 只是道:“北秦军虎视眈眈, 退兵时定是艰难,你现在太累了,还是该好好休息。”
帐中相对,声音轻的只有两人才能听见,桓启听着她话里的温柔关切,心里泛着暖意,将她的手拉起,放在唇边亲了一下,道:“我没事。”
卫姌蹙眉,听他深深呼吸一下,忽然谈起了与桓温初见时的情形,彼时他还是卫家郎君,得到桓温赏识,这才以武入朝。说了许多,桓启向来精明干练,何时有过如此话多的时候。此时却说个不停,卫姌只安静听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说得累了,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卫姌盯着他英挺的眉眼看了会儿,无声地长叹一声。
桓启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醒过来,手里还握着卫姌的手,她睡得不舒坦,压着半边脸儿,唇微微张着,气息瞧着都是微弱的。桓启伸手将枕头调整了一下,让她睡得更舒服些。卫姌眉心动了动,没有醒。
桓启悄无声息翻身下床,回头又看了眼卫姌,将被子掖好后走出去。
这一日桓启召军中将士商议退兵事宜。众人也知现在的情况绝不可能再去攻打长安,但是主帅昏迷不醒,其余几将也不能完全服众,只等有人来做决定。此刻桓启来了之后就担主帅之责,众人欣然应命。
等众将走后,几位幕僚留下,纷纷表示大司马的身体,恐经不起行军颠簸。
桓启沉吟片刻,道:“在车里多铺几层褥垫,医师随车同行,再挑个赶车稳些的,只稳固伤势不恶化,回去就请太医来治。”
几人听了也知没有其他办法,此时战线拉得太长,粮草运输不便,桓温之前在灞上也没有抢到粮,大军耗不了多长时间,如今这样的安排算是尽人事听天命了。
又过两日,桓启将军中上下梳理整齐,麾下兵马赶到与城中晋兵汇合,立刻就开始执行退兵之计。
大军离开蓝田,从青泥退至武关,北秦军果然追了上来,途中两次交锋,晋军军阵有序,北秦未占着便宜,厮杀几场,军士死伤严重,便不敢再追,眼睁睁看着晋军原路返回,安然渡江离去。
此时已是到秋日,风浪颠簸,卫姌重又犯了晕船的毛病,退兵这一个多月,她才慢慢养好背上的伤,刚上船不到半日,她就面色泛白,头目晕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