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与常楷经过一路相处已较为熟络,便问了他几处要点,又帮着他整理公文。
桓启收管伊水城,先将几个要紧地方看管起来,虽说城池不大,也需要府衙,他带着的幕僚文书不多, 先将田孝直叫去帮衬。
桓启处置好城中事务, 揉了揉额角,站起身往书房来,有意要和常楷嘱咐两句公务, 进去的时候,却见卫姌也在,坐在窗前的书案前, 低头正写着什么, 神色尤为认真, 写了几笔之后, 略停了下,又翻看了旁边的纸笺,提笔又继续写。
窗外照进来一抹霞光,映在卫姌的脸上,肌肤白净若雪,细长的睫毛微微而动,格外有一种楚楚韵致。桓启看得有些出神,还是常楷开口道:“军报已整理好,请主公过目。”
卫姌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
桓启迈步进来,接过常楷递来的公文,飞快看了一遍,随即他指了几处地方要修改,常楷记下,很快就修改誊抄一份新的给桓启过目。
小半时辰过去,仆从在门前提醒,“将军该用饭了。”
常楷见桓启坐着未动,便躬身离开。
卫姌放下笔,揉了一下肩,头一侧,发现桓启不知什么时候已到她身后,正看她面前的纸,上面将伊水府衙中一些紧要记下来,如编户齐民。
桓启看得很快,眼中露出笑意道:“这字好,写的也仔细,行了,先别写了,吃饭。”
仆从将饭菜拿进来,府中做的是北地菜式,卫家本就是永嘉年间迁去江夏,家中偶尔也会做些北方菜色,卫姌没有不习惯,吃过之后,漱口擦手。
这时外面又送来战报。桓启打开一看,眉头就拧起来,将纸笺拍桌上,骂了一句,“刘道坚这厮……”
卫姌看过去,他闭口不言,而是伸手将她拉近,“眼下怎么有点青,昨晚没睡好”
卫姌点了点头。昨天山谷里见着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虽说早知道征战残酷,但亲眼见到的冲击,还是让她夜不成寐,睡的浅醒得早,精神便有些不济。
桓启摸了摸她的脸,“我叫蒋蛰给你熬了安神汤药,等会儿喝了再睡。”
卫姌没想到他百忙之中还能想到这事。自从出征一路见着都是他杀伐果断威严模样,尤其是山谷中厮杀,他浑身浴血,令人胆寒。此时却温言细语,脸上更是不自觉流出几分温柔。她心中微动,在他的注视下颇不自在,移开目光,扫到他搁置一旁的公文,瞥到上面有新安谢安等字样。
桓启大手啪的一下将纸笺盖住,又翻了过去,这才道:“磨磨唧唧几日连个新安都打不下来,还要与我商议共讨洛阳,他们想得倒美。”
卫姌道:“他们”
桓启看看她,笑了一声道:“还有谢宣,他与刘道坚共领一军。”
卫姌早就从常楷说过兵出三路的事,也知道谢宣领兵的事,随口道:“从徐州出,这么快能到新安,也算不错的了。”
桓启剑眉一挑,语气不屑道:“算不错苻升带兵直奔我来,他们一路有什么难打的。”
卫姌眼睛眨巴两下,没说什么。
桓启见她似有不信,轻哼一声:“三路军中,苻健御前大军守着长安,派去围剿刘道坚的是袁牟,病弱将衰,最是容易对付。”又道,“谢宣这样做做文章还行,打仗却差得远,没看见北秦也没将他领的徐州军放眼里。”
卫姌听处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轻声道:“可我听说刘道坚是个难得一见的将才。”
桓启听她不提谢宣,说的是刘道坚,心里倒是有些舒坦,将她抱坐在腿上,道:“刘道坚是有些本事,年轻一辈中少有能及,不过……”
卫姌看向他,静待下文。
桓启道:“比我还差些。”
卫姌:“……”
“你脸上这是什么意思随便找懂用兵的问问,他是不是处处都不如我。”
卫姌心道:用兵是不知,只这脸皮,谢宣与刘道坚加在一处恐怕都比不上。
桓启咬了咬牙,将她抱进怀里又揉又捏,道:“你心里想什么当我看不出来,过几日就让你好好瞧瞧,洛阳我取定了,谢宣刘道坚想也不要想……”
说着他吻下来。
卫姌想着前两日,身体躲避。
桓启捏着她的下巴,目光深沉,直望进她眼里深处,“别怕。”
忽然传来敲门声,蒋蛰道:“小郎君的药熬好了。”
卫姌忙将桓启推开。
桓启叹了口气,叫声进来,蒋蛰亲自端了汤药进来。桓启便盯着卫姌喝了,然后就让她赶紧回去洗漱休息,他留下来继续处理公文要务。往别处去的战报可以交由书吏起笔,但给桓温的书信他要亲自写。说起来,之所以他能以两万多精兵直取洛阳,实则北秦大部分兵力全被牵制在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