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姌慢慢坐到榻上,身上酸软, 那一处更是有些难堪地泛疼,她蹙眉不语,空青立刻去拿个引枕给她垫着, 石竹又让仆从将吃食端进来, 全是些清淡软糯好入口的。
等用完饭, 仆从进来收拾。卫姌自起床之后就一直浑浑噩噩的, 神思不属,身上有了些力气,便要回自己院里去。这个屋子摆放全是桓启的东西,经过昨夜,让她分外别扭不自在。
石竹和空青左右围着她相劝。
“将军走时吩咐一切等他回来,小郎君再等等吧。”
“若是有什么要用的婢去为小郎君取来。”
两人事事恭顺,态度谨小慎微,但在这一件事上却极力劝阻,卫姌猜是桓启离开之前吩咐过什么,她站起身,对两婢道:“你们已知我身份,岂能在这里住着。”
空青还要再劝什么,石竹却是悄悄拉了她一把,不再多言,上前扶着卫姌起来。
主仆三人离开正院,回到原来所住的院子,卫姌在屋中独坐,将两婢遣走。
石竹与空青出了门也不敢走远,石竹让空青先去休息,自己守着。
空青见左右无人,压低声音感慨道:“我还想世上竟有小郎君这般美郎君,不想竟是女郎。”
石竹道:“在外莫说闲话,小心让人听了去,没听见将军说了,还以郎君称呼。”
空青性子却更活泼些,道:“我知道轻重。”想了想,忍不住又道,“我瞧将军的样子,小郎君将是府中主母……”
两人今日知道这桩大事,心头震惊惶恐自不用说,这大半日过去,渐渐又生出些其他想法。石竹服侍卫姌这些日子,知道她性子温和,不是那种刁钻难伺候的。她与石竹是被原来主家卖了出来,孤苦无依,若卫姌为府中主母,她们又能侍奉卫姌,余生都能安定下来。
石竹想着暗自也有几分激动,又嘱咐空青几句才让她走。
空青正要回去歇着,路过院子时,却见一个苗条身影站在树旁对她招手,那是黄芷音身边的婢女,名叫采薇,活泼好动,嘴巴又甜,才从江州来没多久和府里上下都熟络了。
空青与她也有些交情,便走过去问道:“你在此处作甚”
采薇道:“昨日有宴,我家娘子为将军备了醒酒汤,哪知晚上正院有侍卫守着,说什么也不让进,可怜我家娘子一片心意全白费了。今日听人说是将军与小郎君起了争执,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空青一听就知她是来打听消息的,心中警惕,道:“何人在背后胡言乱语,竟说到将军与小郎君身上。”
采薇道:“不过闲话而已,不当真的,对了,娘子赏了我一些糕点,你若是无事,一起来尝尝。”
空青退后一步,笑道:“我刚吃饱,还觉得腹涨呢,改日再去。”
又说几句闲话,空青找了个借口溜了。采薇看着她离开,转身回到黄芷音屋里。
“怎么可打听到什么”黄芷音开口便问,她知道采薇天生一张笑脸,消息灵通,屋里都少让她伺候,经常放她出去走动。
采薇摇头道:“也不知怎么的,口风都紧的很,半个字不漏。我到处都问过了,没人知道怎么回事。”
黄芷音鼻腔里哼了一声道:“哪里是不知道,只是不告诉你罢了。我不得宠,谁还会把我院子的人放在眼里。”
这话采薇不敢接,吕媪在一旁无奈叹气。
“娘子也别急,”采薇道,“我在院子里一直看着,卫郎君在正房歇了一天,快入夜了才出来。昨晚不光是我们,隔壁院里的也派人去了,一样被撵出来。”
黄芷音听了脸色更不好。刺史府举宴府里人人都知,她与佩兰到江陵以来,连桓启的面都很少见着,都想着等人从宴席回来送解酒汤讨个好,哪知昨晚正院封得严严实实,蒋蛰亲自守着,根本不放人进去,黄芷音心中便有些起疑,赶紧叫人去探听消息。
采薇以为她防着佩兰,哪里知道她心中真正忌讳的是卫姌。
吕媪道:“娘子若只是打听消息就算了,可别想着别的。”
黄芷音皱着眉道:“我如今还能想什么,他已经是明目张胆把人往屋里领,呸,说出来都脏了我的嘴。”说着又生了一回闷气。
晚上梳洗完毕,黄芷音看着妆奁旁放着的书信。拿起来看了一遍,这是家里寄来的,她早已看过,内容早已烂熟于心。江夏黄氏正是要改籍士族的关键时候,只是州郡中其他士族姓氏都在观望。家中催她在桓启面前多说些好话,只要桓家一句话,州郡官员谁敢轻视。如今只黄家与桓氏攀扯关系,桓家并无表示,改籍定品关系到士庶之别,黄家上下都是焦急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