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启道:“京邑形势不明,可是我若是把你放在这里,你又跑了怎么办,只能把你一起带上,怕不怕”
他想看看她是不是会害怕求饶,若是她软语相求,他说不定也会改变主意。
卫姌环顾四周,道:“不用牛车,我会骑马。”
桓启颇为意外,看了她一眼,让蒋蛰去拉匹马来。
卫姌前世与会稽士族贵女妇人纵骑山林,骑术娴熟。这世重新来过,却一直没有机会骑马。蒋蛰用心,特意选了一匹身形略有些肥硕的母马。卫姌温柔摸了两下马鬃,将要去踩马镫时发现有些够不着。蒋蛰正要去扶,桓启先一步过来,在她腰上一托,卫姌翻身上马背。
看她半点不怕,握缰绳的姿势也松弛,桓启笑了起来,目光灼灼地看了她几眼,嘱咐两句,然后转身往前面去了。
桓启治军甚严,亲兵行止有序,紧跟在后。
卫姌骑马缀在最后,刚开始时还觉得有些生疏,不过片刻,就熟悉起来。蒋蛰则陪在她身旁,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就怕卫姌有个万一,路上他注意到,桓启回头望了两次,显然是心中有些放不下。
天空泛起鱼肚白,渐渐有了亮色,桓启带亲兵疾行二十余里,远远已能看见建康高耸黢黑的城墙。
这两日城中起了变故,谣言四起,城门前冷清,只有寥寥几个农户等候进城。
桓启在城外树林下马,环顾一圈四周地形,然后朝卫姌飞快扫来一眼,将蒋蛰叫来吩咐几句。
蒋蛰带着四个亲兵过来,将马匹牵一到林边拴着,随后就守在卫姌身侧。
卫姌见桓启神色冷峻,对身边几人说了几句,随后就踩镫上马,他一声喝令,众亲兵齐齐应和,一行人催马向着建康直奔而去。
卫姌到了此刻,才知桓启说要带着两百亲兵去建康解救司马邳并非虚言。
看着桓启带兵远去,她不由往前走了两步。蒋蛰赶紧伸手挡了一下,不敢碰到卫姌衣服。
“小郎君,进城就要动手,刀剑无眼,将军怕伤着你,让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回头等把城里安定了,就来接你。”
卫姌道:“左右卫军掌宫掖禁御,久在京邑,只两百人……”
蒋蛰笑了一声道:“庾家只掌控了左卫一军,这几日又分守禁御与城门,军士也得轮值,真打起来可能一半多点,将军肯定能拿下。”
卫姌不懂用兵,听他说的乐观,心下稍安。再细一想,发现桓启决议回建康绝不是临时起意。他在驿亭时说“回去”,卫姌当时以为是江州,现在想来,去江州不必走原路,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奔着建康来的。
蒋蛰见她沉吟不语,心想小郎君没经历过这种阵仗,便将桓启过去经历的大小战事说给她听。
建康城门前,守城军士面色惊慌,他们全是宿卫左军,如今已知将军萧展与庾氏合谋,两日过去,宫中仍未有准确消息传出,众军士心中不安,这时见到两百骑兵突至,更是心慌。
“来者何人”军士问道。
桓启身边亲兵加快速度来到门前,将桓氏信物给军士看。
军士面面相觑,“桓家”
亲兵喝道:“还不让开”
军士更是为难,庾家严令看管城门,不轻易放人出去,却也没有提及桓家。
“等我们去……”军士正要拖延时间去禀报,却已经被亲兵一脚踹翻。
“滚开,我们将军是大司马之子,江州督护,莫非进不得建康”
殷浩流放,桓温官至大司马,位列三公之上,论官品军权,实已是当朝第一人。
军士摔在地上,说不出话来。
桓启带着亲兵入城,马蹄声震碎了清晨。刚一入城,桓启下令,众亲兵齐声高喊:“勤王。”
建康城中百姓听见,立刻紧闭门户,不敢外出。
本朝建立不久,京邑就经历过两次叛乱,天下几乎易主,百姓知道有多凶险。
桓启带兵先到了庾府,门外有左卫和府兵看守,刚才听到勤王的喊声他们已是心乱,随后就见到桓启带兵杀气腾腾来到,为首一人厉喝:“此乃颍川庾氏府邸,谁敢乱闯。”
桓启手下亲兵满面肃杀,哪里去听这些,到了门前,拔刀就砍。
庾氏自觉守住宫掖,城中无需布置太多兵力,所留府兵与左军不是桓启亲兵的对手,一击即溃。
桓启脸色平静,对亲兵道:“违抗者皆杀。”
庾氏家眷子弟全被看管起来,还有个年轻子弟,不知天高地厚,对着闯进门来的军士呵斥,被军士一刀砍碎半个头颅,鲜血喷溅,让庾氏诸人吓破了胆子,不敢叫嚣。
其中一个妇人道:“家主在宫中,尔等如此大胆,新帝继位必会为庾家讨回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