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卫钊所居的院子,仆役见子雎随着郎君一起走来,各个都有些想法。
到了令元房前,卫钊道:“行了,你先去歇吧,今日也累着了,明日我好好赏你。”
子雎微怔,随即高兴地应下,转身回自己房间的时候,脸立刻拉了下来。
她就知道,郎君眼下正着紧的就是令元。刚才她去找郎君,并不是真为令元担心,反正若是卫钊知道令元病了总要去看她,她这番顺水人情,实际上是凸显自己温柔大度。白天看马亦是同样,如她所料,郎君必是先去查看马的安置。
她进了房间,屏退铺床的婢女,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论外貌,她不及令元,论才情,不如周环,只有一样,她们远不及她。她善于观察人心。只要给她时间,她必然能在卫钊的后院独占鳌头。
卫姌上了牛车,靠在软垫上闭目休息,摇摇晃晃的归家途中,她想到卫钊在书房的那番言论。卫申虽然明面驳斥,她看得出来,伯父并非真的完全反对。
此后十多年,清谈之风会越演越烈,士子只会侃侃而谈,恣意放纵,士族子弟更是声色犬马,追求靡靡之风。
作者有话说:
15
第15章 别学你二哥
牛车停下,车夫道:“小郎君,到家了。”
卫姌扶着轼木下车,只见门前有人打着灯相迎,正是惠娘。
“惠姨。”卫姌唤了一声。
惠娘温柔地看着她,走在前面为她引路。
卫姌先去看母亲杨氏,婢女道杨氏已经服了安神的药睡下。卫姌此时的身份是儿子,即使还未成年,也不能在夜里冒然进去。站在房门前望着里面,杨氏熟睡的脸平静如同稚子,她出神地看了片刻,这才离去。
惠娘一路陪着她,自从卫姌扮做卫琮,惠娘就不再让其他婢女仆从近身侍候。
卫姌回到房中,将白天看马时被婢女子雎喊破身份的事告诉惠娘。
惠娘大吃一惊,用篦箕为她梳发,面露忧愁道:“女郎,就算是双生子,日子长久男女亦有区别,满的了一时,岂能瞒住一世。”
卫姌透过镜子对身后人笑道:“我从没未想过一生扮作兄长。”
惠娘问道:“女郎打算扮多久”
卫姌道:“雅集擢升入品,再挣得个名士的名头,我就可以归隐山林。”
惠娘吃了一惊,“名士”
卫姌点头。
惠娘眉头拧得更紧了,欲言又止。
卫姌一看就看穿她的担忧,“惠姨可是怕我难成名士”
惠娘道:“我听闻,有的士子苦读一生,也难以成为名士。”
卫姌浅浅一笑道:“若是寒门士子,要成为名士必是千难万难。首先要相貌绝佳,再者要精通儒学玄学,通辩能言,拜得名师,得门阀贵胄看重,再花几年著书,游说学问,名传天下,方可成为名士。”
惠娘听得脸色都有些白了,“这可太难了。”
卫姌道:“那是寒门士子,士族之后就要简单许多,只要相貌学问俱佳,擢定高品,自然会有许多人来追捧,再适时表现不拘礼法,清静无为,也可扬名天下,成为名士。”
惠娘咋舌,“差别如此之大”
卫姌点头。朝廷自南渡后,皇族司马氏日渐式微,不得不倚重原北方豪族世强,又要安抚三吴之地的士族,近些年士族地位越发崇高。卫姌知道未来十年,人物品藻之风大兴,越发避谈实务,讲究清高自赏,对于品貌才情都有的士族格外推崇。
卫姌心中定下的期限是二十岁。明年她需在第一次参加雅集时定下品级。中正官定品并非只能一次,三年之后若是本人觉得才学足够品级还可以提高,可以再次定品。参加两次定品,那时卫姌应该是十八岁。在这段时间内,她要找出卫进声名狼藉,卫钊消失无踪的原因,帮助卫氏保住士族之名,保护族人,让母亲惠娘躲过横死的命运。
卫姌心道:只要擢定高品,她必当多次拒绝朝廷征召,留下不贪恋权势,吟啸风月清高自赏的美名,然后隐居,如此才符合人们对名士的想像。
卫姌自知,等年岁渐长,身体差异显现,二十岁以上再要隐瞒性别可就太难了。也是当下诸多士族都喜欢阴柔之美,才让她有信心女扮男装到二十岁。
惠娘见她已经拿定主意,也只能听她的,但还是提醒,“女郎日后若是感觉身体异常,尤其是小腹疼痛坠涨,当立刻避人归家。”
卫姌知道她的意思,应了一声“好”,然后转身去了书房,又读了一个时辰的书才梳洗睡下。
第二日卫姌早起,又练了半日书法,这才带上刚写的几页字去伯父家。等到了才知道卫申和卫钊都被本地豪族黄家请去吃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