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启笑了一声道:“说是补偿,该来些金银补给,或是多拨些兵来, 叫我娶个翁主算什么补偿”
桓冲道:“你手里的兵还不够桓家郎君之中唯有你握着一州之兵。”
桓启扬起眉却有些不以为然,他能掌兵虽少不了桓家背后的支持,但也是出生入死刀口舔血,实打实的功劳换的。
“敬道,眼下局势不明朗,朝廷对桓家多有堤防,娶个司马氏女郎与家族与你都有好处, ”桓冲对他性子也略知一二, 以长辈之姿强压着低头绝对不行,于是放缓了语气道,“你父亲有子四人, 平心而论,你大哥二哥家中资源用了不少,可才质平庸, 难当大任, 叔道是个聪明人, 只是这性子么, 也非能支撑门楣的。你父亲对你寄望颇深,男子修身齐家乃是根本。你也该添一门有力的婚事,于将来大有助益,如今司马翁主已经在路上,你先别急着拒绝,见见人再说。”
桓启不置可否,拿起茗碗饮了一口热茶。
桓冲既已点拨,便不再赘言,喝着茶又说了些桓家的事,有意让桓启这半路认回来的郎君更多了解家族。
一直快到入夜时分,桓冲才离开,桓启把人送到门外往回走,顺道也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见侍卫各司其职并无懈怠,他暗自点头,正走到一从修竹旁,只见一女子背向而立,抬头似乎正在赏月。天气已快入冬,夜里更是寒凉,她却穿得轻薄,一身夏衣纱裙,肩若削成,腰若约素,好一副窈窕身姿。
桓启脚步声传来,女子转过身,一脸喜出望外,原来是子雎。
她道:“郎君。”
此女娇俏,性子又大胆,在一众美婢中也算突出。桓启道:“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子雎眼波流转,主动迎了上来,主动搭在桓启手上,“这么长时间也未曾见郎君一面。好不容易等到郎君归家了,这才来碰碰运气。”
听她说的直白,没故作姿态,桓启倒也没责备。
子雎心道郎君果然并不喜欢女子在他面前使心机,笑容更添妩媚,道:“郎君莫非忘了子雎,这些日子一次都没来看过,惹得我哭了好几场。”说着她嘴里娇滴滴喊了一声冷,就往桓启身前靠了过去。
桓启因身上有伤用手挡着她,蹙眉道:“怎穿得这么少快要入冬了还是穿厚些,别冻出毛病。”
他喊了一声,立刻就有仆从小跑着过来。
子雎咬了咬唇,一双妙目春波流转,颇为委屈地看过来。
桓启命仆从把人送回去,子雎还想撒娇,见他脸上笑意已经淡了几分,立刻见好即收。再闹下去万一不好收拾,还不如留着委屈,留个识大体的印象。她跟着仆从离开,途中被冷风一吹,薄薄衣衫挡不住寒意,环着双臂,加快脚步,暗自气恼今晚刻意梳妆打扮全落了空。
桓启被子雎这么一搅,想起今日早晨仆从借故在他面前提起佩兰,如今黄芷音被他勒令闭门不出,肖蕴子身份不够,管束不住后院,两婢各施手段,争相在他面前露脸。
美婢对桓启来说就是闲情雅致的乐趣,可眼下他心里有事,正有些烦,况且身上有伤需养着,哪有心思应付子雎。后院若无主母,确实容易生出乱相。桓启想着越发烦躁。娶个司马氏的女人,这路子和桓温几乎没有差别。当年龙亢桓氏还并非高门,他这位老子正是娶了南康公主,袭了父爵,这才渐渐起势。
桓启想到桓氏如今的主母南康公主——司马兴男,脸上蒙上一层阴骘之色,山桑县暗箭袭杀就出自她的手笔,这次祭祖之前的别庄,暗杀者全是死士,这么大手笔,一心致他于死地,背后之人根本不做他想,定是南康公主无疑。
这女人处心积虑想让儿子承袭桓氏,用尽手段。桓温心里清楚内情,任由族老找了一番证据,最后以没有线索不了了之,桓启冷笑。他这位老子,只想着把这件事和稀泥安抚下去。
他已见识了司马家女人的厉害,现在还要让他娶个司马家的翁主。
桓启越想越烦,从院中小径走至正房门前,抬头一看旁边的小院,灯正亮着。他蓦然停住脚,猜测这个时辰卫姌应该是在练字。他朝着小院走了两步,又停住。想到刚才卫姌警惕的样子,无论是他蓄意讨好,还是说交心话,她就算有一时软化,每当他靠近些她又变得刺猬似的难以接近。
桓启从未在男女事上如此费心,心想难道是卫姌排斥龙阳之好,所以才这般不假辞色
他想着桓家那头,再想着卫姌这里,都觉得棘手,他目色深沉,盯着瞧了一会儿,大步回正房休息。
卫姌第二日醒来头昏沉沉的,听婢女议论,才知道昨晚上刺史桓冲逗留多时才离去。今日不用去王府,赵霖也不在,可以在家中休息一日,卫姌用过早饭,在院子里散步,却听见有仆从在花木丛后议论。一个说黄氏如今触怒郎君,闭门不出,日后再难有出头之日。另一个则说肖蕴子这几日行事做派都不同了,又哼了一声道:“不过是个婢子,又不是正经妾室,却还开始指挥后院,也不瞧瞧自己是否有那个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