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如何”司马邳问道。
卫姌道:“人物精巧,画法工细。”
司马邳道:“还有呢”
卫姌又看了片刻,抬眼朝福宝看去。
司马邳轻哼,“看他做什么难道卫家诗书传家是假的”
卫姌原本只想囫囵把赏画混过去,听他已提到家族名声,心里暗叹一声,道:“殿下,此画该是江右士族奉上”
司马邳“嗯”的回应一声,看着她。
卫姌道:“山石花木和摆设都与江右林园风格相似,画中女郎衣着也是,必是本地画师所绘。布局精巧,尤其几个女郎容颜神情更是栩栩如生,青春貌美有才情……”
她飞快抬眼朝司马邳扫去。
司马邳眉心微蹙,“继续说。”
卫姌道:“江右士族是要献美于殿下。”
司马邳道:“你倒是清楚他们这些弯弯绕绕。”
福宝将画重新收好,站到一旁。
卫姌微微含笑,只当没听出他刚才那句讥讽之意。
司马邳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听说你对邓家女郎有意刚才画上可有她”
卫姌微怔,回想刚才画上图案,树下看书的女郎就是邓齐矜。她恍然,难怪司马邳叫她赏画,原来是试探。
卫姌腹诽司马邳实在是疑心病重,嘴上道:“邓氏女郎好文墨,那日在殿外与我讨论过书道。”
司马邳道:“没其他了”
卫姌摇头:“没了。”
邓家把女郎入画,显然也是知道今上病弱,把希望押在琅玡王身上,有意将女儿送入王府后院。卫姌猜测,刚才画上的女郎,应该是江右罗熊邓等高门选出的美貌女郎。
司马邳脸上微微笑着,似随口发问,很快又聊起别的,问卫姌跟着赵霖学些什么,又问她平日与那些小郎君去哪里玩耍,卫姌一一作答。
到了午间,司马邳让她留下一起吃饭。
这日午后卫姌回到外院书房,外屋的几个士子对她态度有了微妙变化,不似前几日只视她为童子。
往后几日卫姌过得十分惬意,司马邳那里不需要天天去,偶尔叫去都是陪着赏识字画。卫家工书,历代都有珍藏书法真迹的习惯,她于书法一道算是见识广博,书房众士子都有所不如。司马邳也喜欢与她交谈。
与司马邳接触久了,卫姌发现,只要他不是故意为难人,倒也算好说话。司马邳身上并无骄奢淫逸的习气,言谈风雅,气度尊贵,又懂得礼贤下士,如戚公明等寒门士子受他看重,无不发自内心敬仰拜服。
这些日子,江右士族要将女郎送入琅琊王府后院的事也传了开来。卫姌听书房众人议论,王妃不愧是太原王氏出身,心胸气度非一般女郎可比,闻听此事后非但没有丝毫妒意,还亲自劝说司马邳纳江右士族女郎入府。
卫姌听几个文士私下谈论王府内院的事,想起了阮珏,有意问了一句。
有个年长些的文士左右瞧了瞧没有仆役在,低声道:“殿下去阮氏院子比王妃那多,我瞧着应该是更喜欢阮氏一些。”
卫姌点头,将这事暗暗记下。
这日司马邳换了一身外出的衣裳,叫人备车。
福宝问要去哪里,司马邳道:“有些气闷,出门走走。”
福宝若有所思道:“殿下可要去赵府”
司马邳自来了豫章,偶尔会与赵霖谈玄论道,豫章上层无人不知。
他不置可否,默认了这个安排。
福宝又道:“卫小郎君是赵霖门下,殿下何不将他叫上,路上也可以说话解闷。”
司马邳正往外走,脚步稍慢了些,口中道:“叫他去门口等着。”
福宝笑着点头,立刻叫个内侍去传信。一旁有个内侍道:“我听说书房里还有个姓戚的,也是赵霖门下,是不是也一起叫上”
福宝细长双眼一抬,瞪眼过去道:“休要多事。”
卫姌正在整理一卷古籍,被内侍催着走,将帛书交给戚公明后,她快步赶到行宫广场。
福宝笑道:“不急不急,小郎君慢慢来。”
卫姌看了眼马车,想要再问两句,车内传来司马邳的声音,“还不快点上来。”
车厢宽敞舒适,卫姌坐上去也不觉得局促,只是与司马邳在这样封闭空间内还是有些紧张。
马车驶出行宫,走了几条街,经过城南士族聚居的街巷,周围并无商铺,但人流如梭,显得十分热闹。
又走了许久,马车停在赵府门前。
卫姌先下车,没有仆役上前,她回头看向车内,不知该不该扶司马邳一把,犹豫着伸手。
司马邳没好气拍开她的手,跳下车径直朝里走去。
赵霖很快闻讯迎了上来,见卫姌就跟在后面,有些意外,把人请去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