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距离行宫后院并不远,可以看见已有一股黑烟冒了起来。
过了片刻,黑烟越来越浓,犹如一条黑龙腾起,几匹快马疾驰而来,骑士全身黑衣,正是刚才同一伙人。这几人闯进后院门,很快又跑出来。卫姌透过灌木远远看着几人,他们似是争吵起来,随后又重新上马离去。
张氏兄弟在行宫中杀了不少人,抓着内侍问琅琊王去处,却怎么也没找着。另一队闯入王穆之所居宫殿的人也扑了个空,王穆之得到棠儿报信,带着婢女侍卫离开。路上遇到逃窜的内侍,说外面有人守着,还有刺客在行宫内索罗,大肆杀人。王穆之闻言脸色一白,见身边侍卫人数并不多,要硬闯出去殊为不智。
侍卫道:“娘娘,那边有空置的殿室可以暂避。”
王穆之犹豫了一下,踞守一处风险颇大,但眼下没法正面闯出去,她只能赌豫章很快就要有人来援,便同意侍卫建议。找到一处偏僻殿室躲进去。
阮珏察觉到宫中巨变,又见内侍四处逃窜,心神大乱,又见并无侍卫来此护卫,不知想到什么脸色阴沉下去。她很快拿定主意,换了一身婢子衣裳,和几个婢子一同找地方逃窜。路上遇到个黑衣人正挥刀砍人,内侍与婢子被逮到的,统统都是砍杀。
那黑衣人看见阮珏一行,大步追上来,阮珏和婢女吓得尖叫,提裙跑着,可那黑衣人已经追到身后。
阮珏大惊,伸手将一个婢女推了出去,又指着王穆之所居殿室方向大喊,“王妃娘娘……在那里……”
黑衣人果然停住动作,回头瞧了一眼,心想这些内侍婢子杀了再多也无用,转身大步走了。
阮珏和几个婢女趁他犹豫的时候已经跑远,一直跑到花木房里,这里到处都摆放着种植的花草,她们几个找地方躲了起来。阮珏惊魂未定,对着身边婢女啜泣道:“我也是没有办法,你切莫怪我。”
刚才被推搡出去的婢女并未被黑衣人伤到,此时脸上没有半丝血色,垂目道:“女郎无事就好。”
几人哆哆嗦嗦躲在一间小屋里,听着外面动静。
张氏兄弟先前还得意,攻入行宫的计划十分顺利,尽在掌握之中,但等了许久都没有司马邳消息,张骥先沉不住,拿刀在殿中一顿砍劈,又听见有人喊起火,出来一看,果然院外一股浓烟冒起。
“还不快去灭火!”张骥大吼。
张骏却拦住道:“外面肯定已有人看到,何必浪费那个力气,赶紧搜罗珍宝走了。”
张骥双目圆睁道:“如此就放过司马邳”
张骏道:“今日若再多三倍人手,大事能成,如今这般却是天意了,豫章各家都有私兵,决不可久留,速速离开。”
张氏兄弟下令,黑衣人不再肆意杀戮,转而闯入各处殿室搜刮。
卫姌躲在草丛后,紧张地等了许久,实在疲惫,干脆坐在地上休息。
司马邳也席地而坐,两人离得很近,他斜睨着她,只见她一身内侍绛色衣裳,又沾着血,狼狈又凌乱,可偏偏这颜色衬得她皮肤越发得白,也难怪有人背后称她玉郎。
卫姌察觉到他的目光,侧过脸来,“怎么了”
司马邳冷声道:“一身血臭,赶紧脱了。”
卫姌也觉得身上血腥味不去,皱着鼻子闻了两下,解开外面那件内侍衣裳。
司马邳移开目光,随即又反应过来,这有何可避的。
卫姌将内侍衣裳往草丛深处一塞,低头看了看自己衣裳,上面也沁了不少血,只比外衣稍好些,也只能忍着了。
行宫外院浓烟滚滚,原处也应该能看得清楚。
卫姌朝外张望一眼后,道:“豫章城里应该已经发现不对劲,很快就要来了。”
司马邳皱眉道:“这些豫章士族平日只知诗词文章,也不知道府兵是否有战力。”
卫姌知道,今日的刺客身手不凡,行动有素。江右又是崇文轻武最严重的地方。难怪他会有所疑虑。
卫姌道:“刺客人数不足,不会久留。”
司马邳颔首,这道理他也很清楚,若不是人手不足,行宫外围守着的人不会这么少,让他们有机会逃出来。
他眉宇间一片冰寒,沉思了一会儿,道:“张骏张骥。”
卫姌道:“等殿下脱困便可抓他们治罪。”
司马邳哼了一声,道:“只怕他们马上就要北逃。”
卫姌心想,就算等援兵赶来,司马邳下令追捕,也不及他们北逃的速度快,刺史和督护都不在,张氏兄弟选在这时候动手都是算计好的。但嘴上仍是安慰道:“只要殿下无恙,日后的事可以再谋。”
司马邳看向她,忽然嘴角弯起,道:“玉度方才扮做女子,倒是得心应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