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幅荷花图,疏密有致,构图风雅,是她精心所绘,为的就是等会儿力压众人,让琅琊王妃另眼相待。
可还没有完成,突然就出了这么一档事。
阮珏面色微白,想了一回,心道:不能叫老徐头坏了我的事。
她看似柔弱,实则心思缜密,一个念头石破天惊地划过脑海,她眸光沉了沉,手抓着小环的腕,指节绷紧。
小环“嘶”的一声唤疼,让阮珏回过神来。
“既然叫人听见了,不能掉以轻心,”阮珏轻声道,“对了,前些日子调的安神丸还在吗”
小环道:“在的,姑娘行囊里总是带着几丸。”
阮珏前些日子因谢宣要一议亲的事夙夜忧叹,思虑太深,夜里总也睡不好,便请人配了安神助眠的药丸子,难以安眠时吃半颗就起效。
阮珏眉心拧了一下,道:“听说老徐头爱喝酒”
小环道,“正是他这个喝酒的毛病误事,醉了之后爱赌,听说还会打老婆孩子。”
阮珏微微点头,“原来有这许多毛病,如此一看,此人确实坏到根里了,你使钱叫人去拿一壶黍米酎来,别叫人看见,等会儿悄悄把老徐头叫到湖边,我有几句话要问他。”
阮珏此次外出,身边带着四个丫鬟,其余三个都被她借口打发出去,小环很快将黍米酎拿回来,阮珏丢了两颗安神丸进去,心下仍有些不安,又将第三颗一起扔进酒葫芦里。小环见了心下如擂鼓一般,“女郎,这是要做什么”
阮珏转过身拉住她的手。阮珏双手冰冷,叫小环激起了一串鸡皮疙瘩。
两行泪流下来,阮珏道:“我也是被逼的没有法子,小环,你是最清楚我的处境的,看着身处高门,可哪一天不是过得战战兢兢,就怕行差踏错,叫姨母表兄厌了我,这世上真就再无让我容身之处了。可恨这老徐头当初犯下人命官司,坏了心思,反要以我的名声作要挟。今天在园里的郎君都是江右名门,你们方才那几句,露了谢卫两姓,若是有心人追究,便能找到我的头上,这个险绝不能冒。”
她用帕子拭了下眼角,声音温柔而缓慢,“你是跟我最贴心的,日后我若有了好的依靠,定然先解了你的奴契,给你找一门好亲事,绝不叫你的子孙也为奴为婢。”
小环闻言该是高兴的,可不是为何,看到桌上那个酒葫芦,心底隐隐发寒。
卫姌等来管事,立刻吩咐他去确定,今日来的女郎当中,是否有与谢家有关的,是不是姓阮。不到片刻管事就回禀阮家女郎确实在。罗焕在一旁,刚才自家的管事来到时他只绷着脸说了一声“你听卫家小郎君差遣”,此后就没有再发号施令,此时却忍不住问卫姌,“阮家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卫姌道:“这个等会儿和你交代,眼下我要做的事可能要冒些险,若是用你家的人……”
“冒什么险,只管叫他们做,这可是在豫章,那个女郎可是陈留阮氏”罗焕不屑道,“如今阮氏可算不得什么,怕得什么。”
卫姌略想了一下,对管事道:“去打听一下阮氏女郎今日身边所带婢仆几人,若是有上了些岁数的仆从,立刻扣下押过来。”
管事诧异地看了一眼卫姌,没想到眼前这个小郎君行事如此果断。想了一下,眼下并不是到琅琊王妃面前,只是私下扣个仆从,虽然是冒犯到阮氏女郎,但有罗焕和卫姌在,阮氏不是士族,管事倒也不惧怕,叫上几个府卫立刻去了。
罗焕刚才憋了一肚子疑惑,立刻追问卫姌阮家谢家和卫家的关系。
卫姌本来已经打算将曾经定亲的过往彻底遗忘,没想到今日又突然被勾起。她便将前后过往简单说给罗焕听。他瞪大了眼睛,“你、你有个双生妹妹”
卫姌神色黯然,轻轻点头。
罗焕在她脸上一转,又是惋惜又是心痛,但他知道此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皱着眉道:“这倒是奇了,说起来阮氏女郎与你也没碰过几次面,为何刚才那个恶仆会特意提起卫家”
卫姌心中也是惊疑,道:“这也是我奇怪之处,等那老仆抓来就知缘由了。”
两人坐着不到片刻,管事就疾步跑来,脸色青白道:“不好了,两位小郎君,刚才湖里捞出一具尸体,像是你们要找的人。”
罗焕几乎原地跳了起来,“什么”
卫姌怔过之后,越发确定这件事背后必有隐情,定了定神,问道:“怎么死的”
管事道:“溺死。”
罗焕怒道:“哪有那么巧,刚要找他就死了,这分明……是被人杀了。”
管事连忙道:“卫小郎君刚才吩咐找人,我特意去看过尸体,确实是溺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