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卫姌柔声道,“什么事气成这样”
卫钊紧抿着唇,心口仿佛烈火浇油般暴躁,可卫申与乐氏并非他生身父母的事,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周身如同笼罩着一层寒霜。
“你怎么来了”卫钊压着怒问道。
卫钊又走近些,发现卫钊一手攥成个拳头,手臂肌肉绷紧,青筋都浮了一层出来,她暗自心惊,忍着心惊肉跳的直觉,伸手在卫钊的手上很轻地拍了拍,“二哥有什么恼事别憋在心里,说给我听听。”
卫钊偏过头,见她白玉似的一张小脸又忧又怯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眸似乎要瞧进人的心里去。
整个卫府,只有玉度让他有所在意,他轻吐一口气,“没什么,刚才被个蠢婢气了一下。”
卫姌并不信,且不说令元绝对不是蠢婢,以卫钊的城府,也不至于为个后院的婢子气成这样。
“二哥,你别看我年纪小,可我懂的事多,你有什么心事烦事都可以和我商量,所谓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二哥就是智者,千虑也难免会有一失,说给我听,或许帮不上大忙,倒是可以帮着二哥查漏补缺。”
卫钊听她声音清润徐徐讲着,道:“行了,尽卖弄嘴皮子。”话虽这样说,但心火又消了些,他不禁又瞥她一眼,这个弟弟不但长个好模样,还嘴甜会哄人。可旋即他又想到,其实他们两个并不是真正的同宗兄弟,毫无血缘关联,脸又阴了些。
卫姌也闹不明白卫钊脸色阴晴不定,情绪似乎变得极快。她赶紧道:“二哥还没用食吧,我也饿了,叫人送些吃的来可好”
说完回头朝门外唤了一声,黄芷音立刻叫人来收拾干净,仆从将菜送来,有清爽开胃的什锦汤,扁豆焖面和两碟莼菜和肉片。卫姌其实已经吃过了,但为了陪卫钊一起,就拿碗汤喝着。
卫钊吃相并不粗鲁,但也吃得极快,将焖面几口吃个精光之后发现卫姌还在小口喝汤,夹了一筷肉片过去,“别学得像个娘们唧唧,你再吃这么少,以后只能永远这么矮。”
卫姌:“……”
她硬着头皮把肉吃下去,眼尖地看到卫钊又要夹一筷子过来,赶紧道:“二哥,人各有不同,你这样的胃口我可学不来。”
卫钊动作微顿,瞥了她一眼。
这个目光叫卫姌觉得有些不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吃完等仆从收拾干净,卫钊忽然道:“你我实在不像是兄弟。”
卫姌侧过脸去看他,“龙生九子尚个个不同,兄弟也并非全都相像的。”她见他似乎有心事,便又多说了几句,“再说卫家向来传文道,到了二哥你这里却以武立功,如今是卫家子孙中最有出息的,我倒是想像二哥这样,但也没那个本事。”
她说了句奉承话,本以为卫钊会舒心,但没想到他眉头皱地更深了。
卫钊道:“玉度,若你我并非兄弟,该如何”
卫姌懵了一瞬,心漏跳一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露了马脚,难道卫钊是发现她并非弟而是妹,今日全是在敲打她卫姌一时惊疑不定,但看卫钊神色,似乎又并非如此。
她心下发虚,抓住卫钊的袖子道:“二哥,怎么说这种话,无论我是何身份,你总是我二哥。”
这两声“二哥”叫得卫钊心里发热,见她耷拉着脸,表情都跟着沮丧起来,他浑身迫人的锐气都收敛不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也太娇气了些,不过随口一说。”
卫姌深吸一口气,心想这也是能随口说的,差点吓死我。抬起眼看了卫钊一眼,他面容英挺冷毅,此时却好像透着股孤寂的感觉。
卫姌沉吟不语,心道莫非因为卫钊如今掌着一军,年纪轻轻就要周旋于官场,卫家对他又无助力,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感叹。卫姌想到这里,觉得自己应是该猜得八九不离十,卫钊刚才感慨兄弟不像,正是觉得孤力难撑。
“二哥,我知道你这些日子辛苦,”卫姌握住他的手,“等大哥日后定品,我也会获得品级,就能稍稍帮上你了。”
卫钊一听就明白她会错了意,哑然失笑,手掌皮肤上一片温软滑腻,他低头看了看,她细嫩的手指仿佛玉瓷般,他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好好读书就是,黄毛小子一个,急着想什么功业。”
卫姌见他终于神色缓和如常,悄悄松了口气,又看了眼外面的日头,“二哥。”
“什么”卫钊牵着她的手,原应该放开了,但这双手柔软好看,他心里又压着身世血缘的难题,对这个弟弟更加珍惜,于是就没放。
“令元前些日子才伤过身,真犯了什么错用其他法子罚吧,这样跪久了人都要废了。”卫姌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