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荒诞,但在本朝却是再自然不过。
卫姌要的是高品级,三者都不能缺,才学是目前最需要补上的。她把油灯移到近旁,打开书案上的帛书。
里面是王弼的论语释疑——“有子曰:其为人也孝悌,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
“自然亲爱为孝,推爱及物为仁也。”
论语释疑是士族研习论语必读之书,卫姌虽还没有读过,但听兄长经常谈及。如今天下谈玄成风,玄学已经成为天下学问的主流。但玄学深奥,首先必须精通儒学。在儒学基础上,还需另访名师,才能进一步学习玄学,老子,庄子,周易三部书是玄学基础,如何解读却是高深学问。
卫姌知道要在士族子弟中出人头地,就必须先把儒学基础打好。另外要成为名士,还需要建立声名,除了学问外,还需要一些特点才行。
她拿着书帛,转头看向墙角的古琴。
在谢氏那些年里,她既不管家理事,也没有夫君需要照料,曾拜过来谢家做客的琴艺大师学过一阵琴,苦练数年,也算是精通琴技。
卫姌将思索良久,觉得定品的机会还是很大。
这一夜她看书到子时,身体疲倦的几乎抬不起手才回到房间休息。
此后几天,和卫姌记忆中一样,卫家不死心派人去下游河道附近寻找卫琮,存着他或许被人救上岸的侥幸。十日过后依旧没有消息,卫姌心生绝望,她的兄长,终究还是如前世那般消失不见,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卫申派人将卫姌叫去商议处理后事。只因没有找到尸体,只能以衣冠代替。
卫申作为族长决定,尽快下葬。
他语气和蔼对卫姌道:“你妹妹与谢氏有婚约,如今人也寻不到,尽快以衣冠下葬,也好和谢氏有个交代。”
卫姌道:“谢家当初的聘礼我已令家中找出,趁此机会还给谢氏。”
卫申道:“谢宣就在邻县,还有他的叔父谢安,我收到谢安书信,三日后他们要来云梦县,你的两位兄长也要回来,凭吊之后就可以下葬。”
听到谢宣将来的消息,卫姌飞快拧了一下眉,随后又松开,道:“好。”
卫申长叹一声道:“谢卫联姻,对你来说本是帮衬……”
卫姌心知并不是这样,沉默以对。
卫申忽然想起一事,问道:“当日忘了问你,你们兄妹为何双双落水”
卫姌脸色泛白,眼眶微红,“姌儿听说谢氏郎君游学路过县外,想去看看他是否如传闻中一般,我不放心陪她前往,在县外石桥上被路过的牛车撞进水里。”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轻,这是她藏在心里的隐痛。
卫申又是叹气,随即眉毛竖起,“可知是谁家的牛车”
卫姌摇头,“并未看清。”
卫申看她脸色难看,打住不再说,嘱咐她不可忘了读书,“明年你就十四岁了,按理可以参加雅集定品,但到底年岁还小,难以被中正官看中,倒是可以为下一次定品积累经验,你自己怎么看”
作者有话说:
6
第6章 兄弟
卫姌在书房那一夜已经想好,毫不犹豫点头道:“伯父,我想一试。”
卫申点头,面露赞赏。参加雅集定品的士子岁数大都在十六岁之后,晋律十六为成人,不算孩子,正是开始考虑成家立业的年纪。而实际上,为了定高品级,士族门阀会在子弟学有所成,积累一定名气后来参加雅集,大部分都在十八岁后。
当然,也有一些少年就显露出惊人才华的,也可以参加雅集破格定品。
卫申知道卫琮天资尚算不错,在读书人中可算中上,但要说破格定品肯定是希望渺茫。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副懂事乖巧的少年,语气温和道:“王谢子弟也有如你这般年纪参加雅集的,并非这些家族目光短浅,着重名利,实则雅集是个极好的锻炼之所,那些出身寒门的士子,平日通辩能言,到了中正官面前却畏首畏尾,为人所笑,都是缺少见识,无所历练之故。”
士族寒门隔阂甚大,卫申提起寒门也是不屑。
卫姌听着,心中想法有所不同,不过对着卫申关爱的教诲,她只是微笑点头。
卫申见她受教,点了点头,又考校了功课。
卫姌这些日子都在温习论语,更是研习王弼《论语释疑》和何晏《论语集解》,这都是当世学论语的主要流派。卫申问了三个问题,她答出两个,最后一个却是期期艾艾,答不上来。
卫申道:“我知姌儿的事让你伤心,但学业万不可懈怠。”
“伯父之言,琮记住了。”
卫申对她还是满意的,道:“去后院见见你伯娘吧,这几日她都挂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