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修士怜悯地看了她一眼，心中暗道，原来又是个想学织锦的女孩子！他其实也清楚，养心堂里的那些女孩子，多会要被家族用来联姻的。若是想摆脱这种命运，就非得拿出几样本事来。要么修炼有成，要么在炼丹、画符和阵法上有天分，实在不行，在织锦、裁衣，乃至于厨艺上能出类拔萃也可以。所以，私底下偷偷学织锦的女孩子着实不少。

“我就是随口一说，也不一定就是某种文字。现在，你还要带走这块绢帛吗？”老修士说道。

“还是带走吧！”江蓠笑了笑：“相见即是有缘，总不好半途而废！”

这算是哪门子的缘分？算了，小孩子的心思，大人还是不要猜的好。老修士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懒懒道：“唔，三块下品灵石！”

“多谢师兄！”江蓠从储物袋里取出灵石，交到老修士受伤，大步走出藏书楼。一路小跑，回到江家人所居的奕剑阁。

这时候，谢旖也走下楼梯，来到老修士跟前，小心地问道：“师兄，方才的那个小妹妹带走了什么？”

“一块破布罢了，怎么，你也看上那块布了？”

“一块破布？”谢旖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二话不说地跑了出去。

而奕剑阁中，谢玉娘正在帮大小女收拾东西，江云天这个做爹的则一遍遍给女儿讲为人处世之道。

“门派中不比家里，不管是对谁，都得留着三分的心眼。须知，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人家愿意敬着你，是因为你有个好师父，又有一副好资质。绮儿，我问你，若是有不相识的人向你示好，你该如何做？”

江绮不假思索道：“明面上不能失礼，暗地里不能吃亏！”

江云天一怔，随即笑了起来：“这话你这是从哪里听来？虽然话糙了些，道理却是不错的。”

江绮正要说话，就见妹妹从门外走了进来。抬手一指道：“阿爹，就是妹妹说的啊！不信的话，您亲自问。”

江蓠恰好走进门来，闻言笑道：“可是，姐姐，我那句话后面还有一句啊。无关紧要的亏可以吃，没必要斤斤计较，可事关重大的亏却一点儿都不能吃。如此，才不至于惹人忌惮或厌烦！”忽然想起前事，那些已经很久不去触碰的前事，江蓠不由感叹出声：“所谓大智，往往因为不计较蝇头小利，不争当下，只争将来，常常显得愚笨；而所谓大愚，往往因为小事上处处占先，执着于蝇头小利，反而近乎于智。”

“真是个鬼灵精！”江云天看着像是突然长大了许多的小女儿，心里也是一酸。关于命魂流落在外，究竟会发生什么，他其实一无所知。在修真界，有许多和神魂相关的秘密，都是不能宣扬的禁忌，是以，他也不敢轻易问起。

他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接受如今的结果，尽可能地，用他所有的力量，守护着她平安成长。这就是做人父母，做人师长的心境吧？

心里微微一动，仿佛有什么屏障瞬间破裂开来了，但他并未留意，不曾细想，就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两个女孩儿身上。看着犹自一头雾水的长女，笑了笑，感叹道：“绮儿，你若是有篱儿一半的聪慧，阿爹便不担心了。”

他的这两个女儿啊，大的心眼儿太少，鲁莽冲动，小的心眼儿又太多，总让他担心“慧极必伤”，想想都是甜蜜的烦恼。

“不是还有老祖在嘛！他是阿姐的师尊，总不至于看着阿姐吃亏！”江蓠低头一笑，掩去了眼里乍现即逝的感伤。过了一会儿，方抬起头，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轻轻笑了笑，强迫自己忘了那些前事，把注意力都集中到眼前的谈话上。

她并不担心江绮会吃亏，她这个姐姐并不笨，只是少了历练而已，在这方面，老祖会护着她的。按下这些不提，叶瑶又问：“对了，阿姐何时动身去碧云宗？”

“今天晚上就要走。这不，你们阿娘正在隔间里收拾行装呢！”说到谢玉娘，江云天眼中流露出些许柔情，说道：“篱儿，我听说，你去养心堂边的藏书楼了？”

提起这事儿，江蓠有点儿尴尬，局促地笑了笑，说道：“嗯，女儿本想找一本木灵根功法看看，结果，却是一无所获。”

“这个不急！篱儿且安心养伤，一年之后，咱们再挑一部功法就是了。”这却是江蓠想多了，江云天根本没去过藏书阁，自然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藏了什么书，只当是里头的功法不好，小女儿不满意。不过，难得见到小女儿这般为难的模样，心下不忍，宽慰道：“平日里，我也会替你留心。这一年之内，总能帮篱儿寻一部像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