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金主(下)+番外(133)
连椅子也没有,怕抡起来自残,沈天为只得坐到了同样雪白的小床上,卧室有两张床,有三个看守人员轮流和他同吃同睡,便于监视。
“你们也坐。”沈天为抬起被拷住的手,示意了一下另一张床。
看守人员对视了一眼,既然已经到了地方,也不用再拷着了,上前打开了他腕间的白钢,大家坐到了另一张床上,“沈市长,双规的地方破,估计您也不习惯。您还是早一点交代,咱们早一点到更好的地方去。”
这些纪检人员审讯的手段,正着来的反着来的都有,仍旧叫他市长,是企图用无微不至的尊重和关怀,让落网官员打开心扉,坦白从宽。
然而沈天为脸上根本看不出落差带来的不习惯,当日车祸杀人炸海港,翻云覆雨到囿于监牢,仍旧荣辱不惊。
他淡淡一笑,“叫我什么都行。咱们今日舟车劳顿,从看守所转移到这里,也该休息了,明天再谈吧。”
看守人员并不意外,沈天为要是个容易开口的主儿,也不可能坐到这个位置。但是正着来不行,就得反着来了,刚转移过来,人心不稳的黄金时间段可不能错过。
一晚上没有人来提审,好像接受了沈天为的提议,然而睡到后半夜,正沉酣迷蒙的时候,突然进来一个看守人员,拍了拍沈天为的肩膀,一叠声地喝问。
“长康制药在渤海港违规堆放危险化学品一事你知不知情?”
他重复了好几遍,这是不让人好好睡觉,趁人刚醒反应慢时来个突然袭击。
“当然不知情。”沈天为静静睁开双眼,神智清醒游刃有余,“我是燕京市的副市长,怎么可能知道卫门市的问题,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他甚至还有余力反问一句,引导对方跟着自己思路走。
连着醒过来的□□看守员,在场的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沉,知道这次是碰上了硬茬子。
“蔡涛已经交代了,你也交代了吧。”看守员思维跳跃极快,知道今晚渤海港这摊被堵死,立刻跳到西南四环。
沈天为仍旧淡然处之,“他交代他的问题,并不归我处理,我想你应该找他的领导。对了,我都忘了,就是公安部部长或者市政府的韩昌市长。”
这个补充在无懈可击的同时还恰到好处地演出了几分刚醒的迷茫,纪检部门的第一次深夜审讯宣告失败。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或是坐在交代室的小桌椅上的讯问,或是随机一下冷不防地喝问他,聊天时套话这种非正规方式,都被沈天为不动声色地一一化解。
沈建来那边也没有进展,很多事确实只是他儿子做的,他并没有参与,而且他的年纪也比较大,双规以来身体一路红灯,因此专案组还是把突破口放在沈天为身上。
山中无日月,新年也没滋没味地过去了,转眼开了春,沈天为提出了自双规以来第一个要求。
他想要一些花种。
这或许是他内心松动的表现,羁押所当即搬了一排厚钢花槽,两头抵住墙,涂了一底座强力胶,牢牢固定在墙根,又在墙上间隔着开来凿了三个拳头大小的洞口,权做窗户,人跳不出去,又有光照进来。
沈天为摸了摸土,全是筛过的,一颗石头子都没有。
他笑了笑,说道:“要一些玫瑰花的种子,我知道花店里总是月季充作玫瑰卖,你们都是大老粗,分不出也就罢了,只是一定要进口的。”
看守人员按照他的要求采购了回来,看他每天提壶浇水,生活过得还挺好。
玫瑰大概四五十天就能开花,他又照顾得好,整个春天过去,到了盛夏,这一排玫瑰长到半个小腿高,根茎粗壮直挺挺地立着。
养花少不得用花剪,沈天为用的剪子极短,刀片只有两三厘米,只够剪个花刺之类的,即便如此,他用这些的时候,周围还要站着人看守。
这一日风和日丽,鸟鸣啁啾。
沈天为弯腰细细地剪着立得最硬的一朵花的刺,忽然问道:“我父亲怎么样了?”
看守人员回答道:“沈书记前段时间住院了,有人陪着,不知道痊愈了没有。”
有人陪着就是有人监视的委婉说法。
“他年纪大了,大起大落比不上我们了。”沈天为说了些场面话,又问道:“我母亲呢?”
两处隔得太远,看守人员想了想才记起来,“听说沈夫人已经回家了,家属是不受影响的。”
“看来我不说,这事是不能了结了。”沈天为随意说道。
看守人员点头,“是啊,沈市长这是有意向交代了?”
沈天为难得笑了,“我做事从没给过谁交代,包括我父亲。成王败寇,愿赌服输,道理本就是残酷的,没什么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