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思礼看出这个年轻人的窘迫，也没跟着大家一起开他玩笑，而是转移话题：“长胖是好事啊，太瘦了不好，我家姑娘就是不长肉，回来这么些天也不见长个几斤，不知道饭吃哪里去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凌霄上不知道那些饭是宋皎月她爸烧的，只觉得是宋皎月把太多心思放在自己身上，所以消耗心神，吃饭都吃不好。

不过她确实瘦了些，在凌霄看来，她的小腿还没有自己的手臂粗，偏偏每次都踩着那么高的高跟鞋，总让人担心她纤细的脚腕会折断。

凌霄实在不能想她，只要一想，她的画面就会栩栩如生地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

她的裙摆转起来，带动四周细小的气流，一股浓得像酒的花香味扑进他的鼻孔里。

有人回应宋主任：“有些小姑娘不爱吃饭，就爱喝些奶茶什么的，宋主任，你家千金是不是也有这个坏毛病？”

宋主任摆摆手：“我家姑娘乖得很，这几天我烧的饭，她吃得挺多……”

“那就是年轻人，代谢高。”陈望舒说：“我记得钟老师也是这样，吃得多但不胖。”

钟成英和宋思礼结婚的时候，陈望舒还在读钟成英的研究生，也算是看着饺子长大的人之一。饺子满月宴的时候，陈望舒还送过小金锁。

提起老婆，宋主任是满面春风：“姑娘是随我老婆，性格也像她！”

接下来的话题都是在聊宋主任的女儿，凌霄插不上话，一直默默听着。

然后知道了包括且不限于：饺子在母亲节的时候拿压岁钱给妈妈送金子；在父亲节的时候给爸爸送了一个爱的抱抱；还有饺子在十岁的时候突然闹着要学小提琴……

宋主任感慨道：“这丫头做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每年暑假随机一个兴趣班，没有一个人长久坚持下来的，只有这小提琴断断续续地学了好多年……”

“我听说小提琴挺难学的，而且很枯燥，饺子能坚持下来，说明很有耐心毅力的。”

宋主任说：“她呀，才不是什么耐心和毅力，是她一个好朋友学，她也闹着要报班。后来她好朋友搬走了，她还闹了好一阵的脾气。”

大家不由得说：“还是小朋友的情谊最真挚啊——”

等再大了些，就会知道世间的分离都是常态，哪怕是父母儿女，也总在不断地告别。

凌霄的生父是一位小提琴家，凌霄的妈妈瞒了他很多事情，事实上他什么都知道。

他知道生父并没有死，只是一个单纯的人渣。

偏偏他继承了生父的小提琴天赋，在不知道生父是小提琴家之前，他曾经很喜欢小提琴。

所以那个让饺子曾经很难过的好朋友是他吗？

那年母亲生了重病，为延长生命不得已去国外求医，然而最后还是撒手人寰，把他托付给了好友一家。

因为记起当年是自己不告而别，所以现在看着宋皎月，他总有无数种理由说服自己：是自己出现得太迟了，不能怪她。

宋思礼今天走得早，所以不知道女儿就在手术室门外逮人。

“凌医生，我又来了！”宋皎月朝他露出一个已经练习好的微笑，把保温袋拎给他：“你今天下班好早哦。”

凌霄第一眼看她，可能是因为刚才听宋主任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他没办法再像之前那样保持冷漠。

“你不用总是送饭。”

他看见她手上的伤口，长约一厘米，神色忽变。

“你跟我过来。”

他们从电梯上到运动医学病区，凌霄去护士台那里拿了碘伏和小纱布，又把宋皎月带到办公室。

“厨房太危险了，下次不要再送饭了。”

在给她包扎后，凌霄抬起头，他的眼睛像望不见底的深海，里面藏着很多东西，正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内敛不外放。

宋皎月用另一只手撑着下巴，道：“那凌医生答应我喽？”

“这是两件事。”

“可是你还没答应我，我怎么能停止追求呢？要不然凌医生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我看看我能不能努力一下。”

“不用。你做你自己就很好。”

凌霄这话一说，反而是宋皎月愣了一下。

凌霄继续认真地说道：“你真的不要再送了，这是最后一次，下次我不会收的。”

宋皎月看出他的认真之意，低下脑袋，久久不说话。

气氛陷入沉默。

凌霄倒是想说些什么来缓和气氛，但是到底嘴笨。

谁知下一秒，宋皎月抬起头来，从包里变出一束鲜花：“那么花你总可以收的吧？”

凌霄无奈：“我家里已经没有地方可以放花了。”

宋皎月很会抓重点：“所以我之前送你的那些花你都没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