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齐宣似笑非笑,“怎么,贺珍跟贺珠许给柳家还不够,现在这小公主也想许给柳家?”
“臣妾……不是想亲上加亲嘛……皇上,您就允了臣妾吧……”
“再说吧。”
“皇上……”
“你的侄子几次哭喊着不要娶贺珠,还说宁愿娶个粗丫头,朕还没跟柳家算帐,你倒又说起小公主的婚事?”
淑妃一凛,皇上怎么会知道智哥儿不想娶贺珠?不管皇上怎么知道的,皇上都不高兴了,她于是连忙说:“皇上,智哥儿不过不喜欢读书写字,又不是对贺珠有意见,不是臣妾自夸,贺珠是皇上最漂亮的公主了,能娶这个好看的公主,智哥儿长大就会感谢的,皇上,您就允了这小公主的婚事吧。”
“等你弟弟一家什么时候知道是自己高攀皇室,朕会再考虑的。”
“皇上,皇上恕罪,五岁小娃什么都不懂了,臣妾的兄弟,爹爹都是尊敬皇上的,绝对没有不把皇上放在眼底。”
“那就让他们把孩子管好,下人的嘴巴管好,贺珠的婚事是朕看在你生产时大出血,所以才给柳家的恩惠,柳家……可千万别上天。”
淑妃也不管刚刚生产完,立刻翻身下床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会让弟弟好好教导儿子的。”
“小公主的婚事等她长大点再说,还有,朕不管你弟弟的孩子几岁,只要再说出一次不想娶贺珠,那婚事就算了,朕的公主,可不是生来让柳家糟蹋用的。”
淑妃磕头,“皇上,皇上,是孩子不懂事,将来他长大就会知道是自己高攀贺珠,求皇上别收回成命。”
“别求我,让你弟弟好好管儿子。”
贺齐宣说完,离开了产房。
夜深了,但还无倦意。
外面伺候的内侍见皇帝脸色越来越阴沉,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很爱孩子,今日明明得了一个公主却是满脸不悦,众人只敢小心伺候,深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变成代罪羔羊。
贺齐宣内心隐隐生气,柳家真是太狂妄了,柳智说出那么大逆不道的话就该当场打死,没想到柳家却是哄他:乖,娶了公主,以后当大官。
真当他这皇帝什么都不管吗?
要不是淑妃当时几乎差点没命,他也不会同意再次把公主许配给柳家。
想拔除柳家势力,但朝廷盘根错节的关系又无法一次根除。
外人还以为天子呼风唤雨,却不知道天子也有为难的地方,难怪父皇早早退位寻求长生,当皇帝真的没那样有趣……
星阑宫的花花草草又换了一回,一早起来,雪落满院,寒梅绽放,放眼一片银白中,阵阵幽香。
康明杓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肚子大,行动不便,刚好遇上大雪,下雪的日子不用去凤仪宫问安,康明杓乐得清静。
她的永字已经写得很好了,点,横,竖,勾,仰撇,斜撇,捺,有模有样,而且因为是皇上亲自教的,怎么看都像他的字。
永隽进来,隐隐有点喜色。
康明杓在宫中无事,就是爱听八卦,譬如说小公主贺瑶终于在百日那天有了封号,叫做尧琴公主。
譬如说,太子贺凌只用一晚就背诵出长篇国策,皇上十分高兴。譬如说,太后五十岁大寿,宫人多发一个月的月银,以往犯错被关在永巷的妃嫔被恩赦出宫了,赵充媛也托了这福气,被解了禁足……
她见永隽这样子,知道一定有料,连忙放下笔,“发生什么事情?”
永隽有点不好意思,“奴婢沉不住气,让婕妤看出来了。”
“快说快说。”
“奴婢刚刚去尚饰监,给婕妤点选春季的首饰图案,听尚饰监的嬷嬷说,秘书少监柳大人把小儿子送去当和尚了。”
秘书少监的小儿子?“那不是博容公主未来的驸马吗?”
“是啊,因为皇上疼爱博容公主,所以对未来驸马的要求高,常常赐书下去,又派人代为考校,那孩子苦不堪言,所以说了对公主大不敬的话,不知道怎么传入皇上的耳朵,皇上派人去掌了嘴巴作为惩戒,又让今年的新科状元写了一篇万字敬妻文,让未来驸马背诵起来。秘书少监心下害怕便把儿子送去当和尚,听说早上跪进御书房,亲自跟皇上请罪。”
康明杓惊讶,“秘书少监这是连儿子都不保了啊?”
唐嬷嬷道:“那少爷恐怕也是家里惯坏了,难教,以前还能哄,如今皇上都知道了,自然只能让他改,可改又改不过来,万一再犯忌讳,恐怕全家都会遭殃。秘书少监一方面是为了保自己富贵,一方面也是为了保儿子,儿子出了家,婚事自然不算数,博容公主可另外招驸马——皇上要的,大概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