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清越知道他已经想通,总算也放心了些。
就算他再怎么有把握,事实上就是他的文章不入试官的眼,考试也得看运气,几千人,几十个试官,也许这个试官不喜欢的文章,在别的试官那里可以得到个甲;也许,试官心情不好,所以给了个丙。
无论怎么样,事实都不会改变,还是早点面对现实,总比哀怨人生好。
向清越没想到自己的生活会变成这个样子。
婆婆生病,丈夫闭门苦读,她因为不赏银子,到现在还没能收服躍鲤院的人,只有叶嬷嬷始终对她和善。
累,很累,可是怎么办呢,婚姻本来就是这样,会有高潮低潮,既然苏子珪在她人生最艰难的时候陪着她,那自己也会在他最沮丧的时候包容他,替他孝顺母亲,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夫妻不是只有一起享福,更珍贵的是,能够一起共患难。
转眼入冬。
苏子珪的状态更好了一些——之前偶尔会有癫狂之相,最近一个月倒是都没有了,看来已经自己调整过来,向清越也终于放下心。
至于苏大夫人病了这么长时间,总算也恢复了,都是心病,只要能接受落榜的事实,很快就会好起来。
冬至那日,叶嬷嬷对她说:“大夫人以前每到冬至都要吃小汤圆,少夫人若是有空,不如自己下厨煮上一些,大夫人如果知道那是少夫人自己煮的,一定高兴。”
向清越一想,也好。
便自己到厨房——厨娘早就做好一箩筐,只要下水煮就行。
苏大夫人喜欢甜的,所以放了一些红糖水。
又跟厨房拿了食盒,装好便往苏大夫人哪儿去。
到门口时,守门的朱婆子道:“遇凤姑姑说,大夫人今日头疼得很,听不得声音,让我们都不准发出声响,少夫人可要小声些,免得激怒了大夫人。”
“我知道了,朱婆子谢谢你。”
向清越提着食盒,放轻脚步,连推开格扇都是轻轻的。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声不小的猫叫。
向清越奇怪,房太君不喜欢猫猫狗狗,嫌它们吵,苏家除了几只金丝雀,是不养宠物的,哪来的猫?
但又想,算了,大概听错,苏家不会有猫的。
小心翼翼推开格扇,却隐隐听得说话的声音,心里不明白,不是听不得声音吗?怎么有人在讲话?
在仔细一听,居然是苏子珪?
他十日才出来一日,今天不是出来的日子啊……
提着食盒越接近屏风,说话的声音越清楚。
“……儿子怎能抛弃她,母亲,她是我的救命恩人,人人都知道的,我赶她出去对我的仕途会有很大的影响,皇上不会喜欢一个休了救命恩人的人,写休书很简单,但是只要她到街上说一句,我就完了。”
“你当初也傻,干么把这事情传得京城人人皆知,要是悄悄带回来,我们就可以悄悄地把她休掉,那不是挺好的。”
“儿子那时鬼迷心窍了。”
向清越睁大眼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什么叫做“那时鬼迷心窍”,意思是“现在”淸醒了?
他说要一辈子对她好,终究也只是两年多,就厌烦了?
再想想,苏子珪一直强调她是救命恩人,他们当时可是两情相悦,是他主动的,怎么现在变成自己挟恩求报呢?
听错了?可、可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
向清越只觉得脑门一阵发热,脚步沉重,就这样僵在当场,进不得,退不得,不想听,又想继续听。
“现在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娶了房玉蘅为平妻,我虽然不喜欢房家人,但玉蘅确实对你好,你现在只是聚子身分,要安排个县令不太可能,但县丞还是可以的,别看不起县丞,那也是正八品,跟苏子凯的内服局令,,平起平坐。”
“母亲,难道儿子这辈子就是县丞的命吗?”
“当然不是,你娶了房玉蘅,就带她到太原上任,一边当县丞,一边准备考试,等哪日考上进士,就可以一跃成六品县令,那不是挺好。至于向清越,我就用孝顺的由头把她留在京城,我这几个月装病就是为了留住她,省得耽误了你跟玉蘅生孩子……就这样,这样最好。”
“母亲还是别想这些了,快些好起来才要紧。”
“我好起来干么,又没孙子抱。”
“母亲不好起来,谁替我张罗娶玉蘅之事?”
向清越只觉得心都凉了,怎么会这样?考试失利对一个人的影响真的这样大?苏子珪已经不是那个在稻丰村的苏子珪了,他现在为了前程,不要她。
摸到手中的荫树子,想,是不是外婆在保佑她,让她听到了这些,不然自己傻傻的,,搞不好还会说服自己跟房玉蘅当姊妹,没想到苏家压根从头到尾都不承认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