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远志的小厮立刻说:「小的回家收拾行李,今天就出发。」
尉迟言觉得牛小月也真不简单,这可不是什么街头巷尾能知道的消息——他派高峰前去打听,光是疏通就花了三百多两,才终于有人透出裘总管身体不好的消息,至于打听副总管的出身喜好更是得小心。
内务府供皇宫的吃穿用度,打听内务府就是打听皇上,谁敢多嘴。
尉迟言以前也没这样拿住一两件事情往里钻的,但他太想得到皇商资格了,尉迟家已经在京城落脚百年,也为了这目标奋斗百年,母亲总说父亲生前惦念的就是这件事情——虽然他没见过父亲,但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他一定要完成父母亲的愿望。
话说牛小月居然能知道这么隐密的事情,也真不简单……
他昨晚跟母亲晚餐时,母亲说起牛小月,满嘴的好话,说她有本事又谦和,态度落落大方。
尉迟言对牛小月的印象也很好,一般姑娘看到他只有两种反应,一种怕他怕得不行,担心自己被克到,一种就是什么都不怕,有钱就好,一心亲近想当尉迟大奶奶。
牛小月却并非这两者,她姿态从容,与他有问有答,不好奇,不逾矩,虽然是出身杏林,但比起大部分的高门小姐要体面得多。
饭后,嬷嬷撤了席面,丫头奉上清茶。
尉迟大太太道:「你看小牛医娘怎么样?」
「是个值得尊重的姑娘。」
「那是。」尉迟大太太笑容满面,「我听说小牛医娘十二岁发过痘子,烧了好几个月,这也算跟老天搏过命了,你既然也对她不讨厌,那母亲买来给你当妾室可好?」
小牛医娘给他当妾室?
尉迟言想起牛小月的脸,十五六岁上下,神采飞扬,生机勃发,牛家虽然不富裕,但邻里说起都是举起拇指的,何必害了她呢?
尉迟言笑着摇头,「正因为是个好姑娘,所以才不能当儿子妾室。」
尉迟大太太着急,「小牛医娘命很硬的,母亲看过八字了,也找师父看过,说这八字是自带福来,又强又硬,绝对可以跟你和和美美的。」
尉迟言想起张小姐,想起金小姐,她们都很年轻,当时合八字时也说会和和美美的,可是跟自己订亲后就死了。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内疚,在生意上尽量照顾张家,有稳赚的生意一定邀请张家入股,金小姐的母亲只生三个女儿,他就敲打另外两个女婿,让他们对自己妻子好一点,对岳母孝敬一点,只要两个女婿常常带妻子回岳家,他在生意上就给方便,两个女婿是聪明人,现在伺候岳母比伺候自己亲娘还上心。
他心里一直很过意不去,张小姐跟金小姐与他订亲是死得太冤枉了。
牛小月很好,那么可爱,那么年轻,送她出门的时间总是很快就过去,他觉得自己对她有点舍不得,但他希望她长命百岁。
尉迟言知道母亲想抱孙,但他不能再害人了。
「母亲,儿子不孝,不能让您有孙子孙女承欢膝下。」尉迟言正色道,「儿子想到一个方法,不如母亲找一日回娘家,挑选两三个四五岁的侄孙女、甥孙女回我们尉迟家抚养,将来这些女娃,出色聪明的就给儿子的嗣子当正妻,另外的就当平妻跟贵妾,这样孙子虽然跟母亲没有血缘关系,但曾孙却也是母亲的亲人,您是亲曾祖母,也是姨曾祖母。」
尉迟大太太哭丧着脸,「那跟你生的不一样啊!」
说来是张小姐跟金小姐命薄,怎么一订亲就死了,害他们尉迟家名声受损,应该跟张家金家索赔才是。
可是看看,儿子把错都揽在自己身上,那怎么成。
她看牛小月很好,师父也说了,是很硬的八字,一定能扛住的。
「言儿。」尉迟大太太苦口婆心,「母亲想看你身边有个人,能服侍你,照顾你,能知冷知热。」
「儿子身边的春暖跟花开很好,她们服侍儿子多年,事事仔细。」
「那跟一个妻子一个妾室怎么会一样。」尉迟大太太说了又想哭。
她嫁入尉迟家虽然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但夫妻恩爱,丈夫对她如珠如宝,那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有一个知心人。
张小姐跟金小姐是太娇气了,禁不起大喜事这才会死,牛小月这种庶民人家一定不一样。
这十几年她都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他们尉迟家家大业大,亲戚多,言儿的各房表妹不知道有多少,愿意冒险的都好几个,偏偏言儿不愿意。
二十八岁了啊,他几个隔房弟弟都七八个孩子,尉迟家光第四代就超过三十人,偏偏没有一个是言儿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