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船停港(58)
弋者文低眼看着地面某处,安静。
习惯,真是后知后觉的可怕。
傻佬又说:“她还会再来的。”
弋者文默了默,话锋一转,“现在几点了?”
傻佬看监控屏幕,“19点26分。”
“嗯。”弋者文按了按他的肩膀,起身离开。
……
吉苑中午就回了沙脊街。
这个点张絮眉一般不在家,吉苑回卧室洗澡洗头,穿上睡裙坐梳妆台前,拿木梳梳着头发。
旅馆的洗浴用品质量差,现在头发柔顺很多。她看到台面新摆的护肤品,拆开用。
吹干发,换了一个满缀方块水晶的发圈,扎起高马尾。吉苑走到衣柜前,换上自己常穿的裙子凉鞋,出门到老街。
走进珍珠铺时,叶姨乍看到她还惊了下,“哎呀,是苑妹啊!有段时间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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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最近忙吗?”进店的第一眼,吉苑习惯看展柜,珍珠出款的摆放位置和她平时的习惯不同。
最显眼的展位上,摆着多层群镶碎钻的极细珍珠链,和直径10mm以上的正圆南珠项链。
是张絮眉的风格,她喜欢繁琐华丽的设计,和她平时的素丽成反差。
“不忙不忙,最近天气不好,今年第3号台风已生成了,不知道几时吹到北海,所以游客不多,你妈妈白天也在铺里的。”叶姨说。
“嗯。”
吉苑在珍珠铺待到下午,张絮眉没出现。
这次回来,是张絮眉电话喊的,她准确地道出上海路和新世纪大道的街道名。彭慧家以前也住沙脊街,彭慧妈妈与她相识,可能之间信息相传,才有了这次约见。
吉苑猜测着张絮眉的目的,直到晚上八点,老街没什么游客了,她走出珍珠铺,去张记宾馆。
二三十米的连廊,吉苑经过的时候,莫名有种接受审判的感觉。
走到张记宾馆,还有客人在办理登记,吉苑站连廊外的墙柱等。客人一个个拿房卡上楼,她逐渐看清张絮眉。
张絮眉今天没有簪发,而是在颈后编了辫子,辫尾松松的挽在右肩。她穿着月白满兰花的苎麻旗袍,宽绰中腰身隐约,有让人想一探究竟的柔美。
夜的灯光淡去细纹,她的脸蛋光滑细致,眼波流转间别有风韵。这样美丽成熟的女人,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目光。
吉苑注意到一位单独的青年,他没有挤进前台去办手续,而是在人群外围,偶尔向张絮眉投去含蓄的目光。
冼姨带客人上楼看房,最后就剩青年了,张絮眉问了住宿需求,他抓着脖子嗯半天,一句话断了几次。
从他们交换微信后,吉苑就不再偷听。
冼姨先下班,发现站在外面的吉苑,“是苑妹吗……真的是啊!好久不见了,你怎么在这?找你妈妈吗?她在里面呢。”
冼姨说了一大堆,吉苑不知道该从哪里回她,她又风风火火地进宾馆喊张絮眉了。
许是张絮眉的反应平淡,也平复了冼姨的激动,她转述道:“我跟你妈妈说过了,她让你上二楼放账本的房间。”
冼姨交代完走了。
之后张絮眉微信发过来,让吉苑进201房。
吉苑上楼,201开着门,房间铺满地毯,冷气匀匀地飘出。
“妈妈。”
张絮眉在伏案记账,抬眼看门口,“进来关门。”
声音一贯的温柔。
吉苑进门关上。北海气候潮湿,房里长期有微微的霉菌味,除不去。
张絮眉从椅子站起来,理了理裙面的褶皱。她对待唯一的亲人,和对待外人一般的一丝不苟。
“你交男朋友了?最近都在一起?”
“没有。”
“嗯。”张絮眉背过身整理账本。
吉苑站着等。
封闭的房间,沉默如冷气侵袭。
张絮眉低着眸光,将账本合好,笔盖扣上,“在外钱够花吗?”
“够。”
“那……”
“妈妈。”
张絮眉终于发觉吉苑短词里的情绪,抬眼。
吉苑静悄悄地看着张絮眉。一如她们之间缄默的母女关系。
整整九天,她不知道吉苑经历了什么。也对,她用淡漠的背影,无声地审判了她的女儿,整整十三年。
张絮眉和吉苑对视,又慌乱地移开视线。正好手机屏幕亮了,掩饰了她的害怕。
吉苑看着那双保养得宜的手解锁屏幕,聊天内容跳出,又一瞬被滑关。她捕捉到了有趣的内容。
繁琐是镣铐,华丽反衬欲望,张絮眉掩藏的悸动,也是内心一个强烈的宣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