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医生已经跟他说过，人虽然是抢救过来了，但她也不会有多长的时间，而且一直到她生命消失的那一天，她都只能靠着这些仪器过活。

无法站立，甚至无法起身无法说话。

狼狈的如同真的那块被人甩在砧板上的死肉。

容既看着她，心底里的情绪突然消失了。

其实在来之前，他还有一些话想要跟她说的。

他想要告诉她，她现在做的一切事情都无法再影响到他，再告诉她，她这辈子过得如此失败，都是因为她的自私自利。

她不配得到任何的感情，也不配得到任何的馈赠。

他甚至想过用自己能想到的最狠毒的言语来嘲讽她。

但此刻，容既却什么都不想说了。

在看见她的这一瞬间，他的内心只有一片平静。

他发现自己已经不恨她了。

哪怕她从来没有爱过自己，哪怕她毁了他所有的童年，哪怕她给他造成的伤害，他用了三十年、甚至还需要更多的时间才能去治愈。

可这一刻，他确确实实不恨她了。

他甚至还朝她笑了一下。

然后，他叫了她一声，“妈妈。”

这个称呼对他来说是陌生的。

从小到大，他只用“母亲”来称呼她。

妈妈这个词汇太亲昵，一点也不适合他们。

但此时，容既却这样叫了她。

话音落下时，他看见叶梓舟眨了眨眼睛，眼泪从她的眼眶中跌落。

但她在哭什么，是不是在后悔，容既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来看您了。”容既说道，“所以，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这样叫您。”

“再见。”

话说完，容既已经干脆的转身。

身后的人似乎想要挣扎，容既听见呜呜的叫声，然后，是仪器发出了尖锐的叫声。

但容既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

他很快回到了车上，面无表情的发动车子。

时渺的电话也在这个时候打来。

“你去哪里了？”

她似乎刚睡醒，声音还有些嘶哑，背景中还有小容晏在叫妈妈的声音。

容既慢慢勾起了唇角，说道，“去处理了一点事情，孩子醒了？”

“嗯，你什么时候回来？”

“在路上了，很快。”

“你有经过X路的那家早点铺吗？我想吃那家的红豆糕。”

他嘴角的笑容越发深了，声音温柔，“好，我给你买。”

电话很快挂断，容既也不自觉的踩紧了油门。

却不是为了宣泄情绪，而是单纯的想要快点回家。

因为——她和孩子在等着他。

第960章 歌1（意外）

六月，欢城。

今天是南南幼儿园毕业典礼。

她需要参加演出，还是串场的小主持人，所以今天一大早就起来开始背诵她的台词，此时在车上依旧声色并茂的念叨着，沈斐在前面开着车，时不时转过头来看着她，脸上都是盈盈的笑容。

严歌却是有些无奈。

在南南准备再讲一遍的时候，她忍不住阻止她，“你现在应该好好休息，等一下如果嗓子坏了的话会影响演出效果的。”

南南一愣，又恍然大悟，“妈妈说的对，那我要多喝点水。”

话说着，她打开自己的小水杯就开始咕噜咕噜的喝水。

严歌和沈斐耳边也终于恢复了安静，在镜子中对望了一眼后，各自笑了一声。

他们自认已经早到，但到了幼儿园才发现多的是积极的小朋友和家长，整个幼儿园里热闹非凡。

南南跟着老师去了后台，严歌和熟悉的家长打过招呼后，拉着沈斐在一个角落中坐了下来。

沈斐今天还特意带了相机，此时对着周围已经拍了好几张。

严歌问他，“还没开始，你拍什么？”

“孩子的奶奶说想看，她又来不了，只能叫我多拍点照片。”

严歌挑挑眉。

——沈斐说的人，正是他的母亲。

其实当初她和沈斐在一起的时候，不是没有过这个顾虑。

她不会为自己的身体问题而自卑，更不会将孩子当成自己的累赘，但也不得不承认，不是每个人都能轻易接受这样的自己。

所以在沈斐提出要跟她交往时，她考虑到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他的父母。

但事实却出乎了她的预料。

沈斐的父母不仅接受了自己，也将南南当成了他们的亲孙女一样疼爱珍惜。

当然，严歌知道除了因为他的父母开明之外，沈斐也一定在这背后付出了许多。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让她知道。

“看着我做什么？”

注意到严歌的目光，沈斐很快转过头来，笑着说道。

严歌也笑，抬起手回答，“好看。”

沈斐噎了一下，然后低头在她耳边说道，“你是不是以为人多，我就不敢对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