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弯下腰凑近,好好欣赏了欣赏,惊讶道:“顾老师真是多才多艺,这毛笔字写得遒劲有力,行云流水,一撇一捺可真不错,都可以媲美书法大家了,就这,还需要练啊?”
顾云漠淡淡扫他一眼,面对吴楠毫不吝啬的夸赞加奚落,反应就显得有些孤傲凉薄,“一边儿去,你挡住光了。”
吴楠后背僵了僵,看好戏似的摇摇头,“不好意思,我的错,哎呀,毕竟是某个人送的,是得小心谨慎好好写……”
他挪了挪脚步,皮笑肉不笑,“这样就不挡你光了吧?”
顾云漠顿了顿,这才丢掉毛笔,弯下腰吹了吹绢帛轴布的墨迹,墨迹干了,才卷起来。
“我看你才清闲,大半夜跑我这里刷存在感。”
他转身把娟轴收纳进书架,转过来说:“我过几天要出差,出差之前把这幅字临摹了,回头你帮我交给——”
他还没说完,吴楠就抬手打断他,“交给赵水月是吧,你怎么不自己去?脸皮薄不好意思?”
顾云漠唇线抿了抿,也不知心思被说破还是怎么,低眸收拾东西。
过了会儿才瞥他一眼,“当然有我的用意,你懂什么。”
吴楠噗嗤笑了,想到什么,拉了一把椅子就坐他对面,打量了顾云漠这厮半天,奈何他脸上无波无澜,也实在看不出什么。
只好打探:“我说她到底喜欢不喜欢你?按理说,刚开始谈恋爱是感情最浓烈的时候,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们既然都已经确定关系了,这都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去约会,你看思贝,以前两天不见你,还晓得来实验室送个早餐午餐的。”
说到这里顿了顿,“自从赵水月出现,有日子没见思贝了。”
顾云漠看过来,一语中的:“陈思贝来给我送早餐午餐的时候,你很开心?”
一句话把吴楠问得哑口无言。
他当然不开心,不仅不开心,还扎心。
可一个是自己朋友,一个是心上人,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吴楠又是个有些磊落之人,尽管心里不爽,也不能做什么,是以这两年,就跟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一旁看着。
其实他想过很多次,如果两人成了,他就衷心祝福,等到好事成双,他再包个大红包。
只要以后顾云漠好好对待之,那他也就放心了。
奈何事与愿违,半路杀出来个赵水月。
其实从半年前,陈思贝送来东西,顾云漠就开始刻意躲避,也就是陈思贝喝醉闹酒以后。
至于到底因为什么,吴楠那晚不在场,事后问起来,也没人同他讲,到现在他都不知道为什么。
所以这半年,陈思贝的心意都便宜了徐卫,把这小子养得白白嫩嫩。
他支吾两句,“这么好的姑娘,你真不要的话,那我可去追了!”
顾云漠嘴角染了一抹浅笑,浑不在意地点头,“好啊,事成记得分我喜糖。”
眼瞅着十二点半,两人从实验楼一前一后出来。
顾云漠在后,吴楠在前。
出了实验楼,吴楠站住脚,等了顾云漠片刻。
从实验楼出来,是一条僻静之路,两边百余年的法国梧桐枝叶繁茂,本就昏黄的路灯,光线越发隐绰。
虽然明月皓皓,却一丝都照不进去。
两个人影被拉的纤长,投射在远处草地。
交谈声不轻不重,在时不时有蛐蛐声相伴的深夜,传出去很远——
“你为什么不喜欢思贝?我觉得她挺好的,对你又那么用心。”
“对我用心,我就得喜欢?”
“你摸着良心说,和赵水月相比,两人谁好?”
话音落地,传来一声低笑。
随后低醇温润的嗓音才又响起——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的人,看一眼,你就确定是她了。”
“怎么,一眼定生死啊?你也太草率了,感情只要你喜欢,什么都不用做,站在那,你都喜欢;只要你不喜欢,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你都不喜欢呗?你就不考虑考虑人品?”
顾云漠笑着睨过来,皱眉瞧他,“吴楠,你今天很八卦,晚饭吃太饱?”
吴楠心想,你懂个屁,一见钟情最不靠谱,老子这是提点你。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以后有你哭的。
不过转念又想,感情的事,委实不能勉强,如果能勉强,陈思贝早就另择良缘,也不至于落得形单影只,如果能勉强,他也不至于到现在每次打电话给家里都催婚,却迟迟没找个女朋友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