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未来充满不确定性,所以您不必过于杞人忧天,或许哪天就有两全之法,既不用你让步,也不用我让步,问题却迎刃而解了。”
莫晋鹏无言以对,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什么道可道非常道,如果你能让我少杞人忧天,我能去看那《周易》缓解心情?有什么两全之法?你倒是说,我听听?”
顾云漠低头噗嗤笑了。
握拳轻咳,坚持说:“我都说了,未来存在太多不确定性,您现在问我,我也不知道。”
莫晋鹏抖着手点点他,“你不要以为卖弄两句《周易》就能糊弄我回去,康庄大道你不走,羊肠小道你偏行……就为了一些虚拟飘渺的猜论,多少科学研究者前仆后继,到死都没研究出来个所以然,你就心甘情愿做那个分母?我不舍得自己儿子就这样结束漫长枯燥的一生!”
这番话可谓是直戳人心,扎了顾云漠最介意之处。
他目光平静,望着父亲收了笑意。
人各有志,两人显然志向不同。
顾云漠不在乎吃什么,穿什么,用什么,他生来物欲需求就低。
只是觉得来人间走一遭,想最大限度实现人生价值,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至于他身死以后,还能否被后世敬仰和歌颂,顾云漠亦不在乎。
文明五千年,可谓诸神降临,在科学领域,谁敢说自己是天才?
毕竟科研道路上,一个真理的横空出世,需要大量数据和研究做铺垫。
如果没有无数人甘愿牺牲,去做那蚂蚁搬家的事,也不会有现在的科学进步。
而前仆后继之人,也确实到死,都没在功劳簿上被记上一笔。
至少绝大部分教科书上,都不会有他们的名字。
所以在顾云漠的领域,从不宣扬天才,反而鼓励平凡。
而通过父亲的话语,态度也很明显,他不希望顾云漠雁过无痕,叶落无声。
这一生,无论如何也应该给自己留一个身后名,才不枉费天赋。
相比之下,更简单的路,是随他去经商。
这两者本没有对错,只是夏虫不可语冰,人生信仰不同。
与其继续争论,不如化干戈为食欲。
想到这里,顾云漠突然探过来身子。
不紧不慢拾起来餐具,双手奉上。
他温柔含笑,“先吃饭,大脑思考最耗费能量,从科学来讲,吃饱了大脑运行更快,解决问题能力更强。”
莫晋鹏自然也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在教育孩子这条路上,莫晋鹏的传统教育方式,向来不被顾教授认同。
以前就经常嫌弃他——
“教育孩子,要多鼓励,少打击,如果你不行,我也不介意你闭嘴。”
想到这里长叹一口气,低头看一眼筷子,又抬头看一眼儿子,终是没再说什么。
也免得回头顾教授一个电话打过来,又得跟他撕破脸。
所以别看莫晋鹏在外受人尊敬,谁敢说他一个不行,也就她清高,动不动就冷嘲热讽。
所以不想来软的,也不敢来太硬的,只能顺坡下驴,指了指顾云漠:“你最好给我个满意答复。”
顾云漠嘴上答应的倒是很爽快,“好,先吃饭,我饿了。”
*
结束晚餐,顾云漠送莫晋鹏从中式餐厅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往外走。
顾云漠询问:“这次没给顾教授什么,需要我带回去?”
一提顾教授,莫晋鹏脸色就有些难堪,不着痕迹看过来,“没准备。”
他嘴上语气云淡风轻,不过言辞之间,能听出来在意,“你妈都说了,离婚以后做朋友,我看她也没把我当朋友,她……最近有没有提起我?”
顾云漠瞧父亲一眼,斟酌了一下才回答:“她向来不提过去的事,不过我觉得也是好事,不提,反而说明没忘掉。”
莫晋鹏听了,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就连走路的步伐都慢了几分。
又状似无意随口问:“我俩都分开十五年了,你妈真没谈过男朋友?为什么?”
顾云漠抿唇笑开,“不知道,不如你去问她?”
莫晋鹏清了清嗓子,“我问她做什么,毕竟夫妻一场,我就随口关心一二。”
“那回头,我帮您问问?”
“不必,一把年纪了,我可不想让她觉得,我对她还有什么想法。”
他下颌高抬,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弯腰上了车,随后驱车离去。
顾云漠抬头看了看天气,不由地拧起眉宇。
云层密布,泛着昏黄,天气异常的闷热,空气也沉闷潮湿,显然是快要下雨的征兆。
这里距离学校只有两个路口,顾云漠晚上还有实验要做,是以需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