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鸟与山雀(36)
羌问喜欢雨天,可他总觉得汾春的雨是黏腻潮湿的,淅淅沥沥听着总让人焦躁不安,下完以后还会阴沉好久,而西市的雨更像逐光少年,他来了这边才看到什么是真正的雨过天晴。
西市的光和雨让羌问停留在此。
“你这院子好适合看日落,比我阳台的视野好太多了,我以前竟然没发现,我舅多少租给你的啊?”
“五千。”
本来以为她是想看看自家表舅有没有做亏本生意,未曾想她压根不了解行情,问了句:“贵吗?”
羌问如实说:“不贵。”
毕竟整租带院子,当初找房子的时候,荒·境里这套是最好的,但不是最贵的,房东人也不错,所以见了一面就定下了。
夏桢再一次感叹:“缘分真奇妙,谁能想到你居然是我舅的租客呢。”
羌问对这段“孽缘”不做评价,专注地削木棍。
他做好三个的功夫,夏桢一个还没做完。
“你怎么那么快?”
她很少做手工,搞起来笨手笨脚的,好几次差点削到手。这活干的和她伶俐的形象实在不符。
夏桢把刀扔一边,决定去换个工作——钻孔。
羌问见她拿起电钻心一紧,义正辞严地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你要是在我这儿受伤了,我没法跟你舅舅交代。”
“呸呸呸!别瞎讲,我只是不擅长削木头,一个孔我还钻不明白吗?瞧不起谁啊。”
她今天非钻不可。
夏桢摁下开关的同时,啪嗒一声,羌问把插线板的电源关了。
“你干什么?”
“我来钻孔,”他把雪糕棍往夏桢面前一推,“你继续削这个。”
“我这速度,两百个得削到明年吧。”
“熟能生巧。”
他着手在雪糕棍上做标记。
夏桢不情不愿的拿起美工刀:“这会儿你倒是对我挺有信心。”
安静的客厅里时不时响起电钻的声音。
羌问干活时很认真,她好几次想和他说话,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嘶——”夏桢突然把东西丢在桌上。
羌问关掉电源问:“怎么了?”
“被刺扎到了。”
她伸出手,两三毫米的小木刺整根扎进了肉里。
有几根雪糕棍不知道是漏筛的残次品还是放太久开裂了,他上次也被扎了。
“我送你去医院。”
“啊?这么点小伤不用吧。”
“但这个点诊所已经关门了。”
夏桢想了想说:“你这儿有缝衣服的那种针吗?”
“有。”羌问上次被扎就是自己用针挑出来的。
等他拿来绣花针,夏桢迟迟不敢下手:“要不你帮我吧?”
她把针递回来,手微微颤抖,看得出来是真不敢。
羌问犹豫了很久才接下:“我没帮别人挑过,痛的话你跟我说。”
夏桢把手伸过去,木刺扎在左手食指的根部,他看了眼,说:“扎得不深,把表皮挑破就可以了,应该不会很痛。”
“等下!你消过毒了吗?”
“消过了。”
“行,来吧。”她一副赴死的表情。
男生将就她的身高,弯腰轻轻握住她的手。
夏桢很紧张,全然不知自己跟羌问挨在一块儿了。
她不停的碎碎念:“好像是不疼。”
“能挑出来吗?”
“会留疤吗?”
没过一会儿她又说:“还没挑出来吗?”
他深吸一口气:“夏桢。”
“嗯?”
她倏地抬头,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得更近了。她闻到了淡淡的洗衣凝珠的味道,和第一次盖在她头上的衣服一个味儿。
刹那间,时空仿佛静止了,她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
少年睫毛翕动,她一次又一次的出现。
羌问掌心越来越热,甚至冒了汗,他避开那道灼热的目光,松手说了声:“好了。”
“谢谢。”夏桢依旧看着他。
羌问显得不自在,他起身背对她倒了杯水,喝完后说:“今天路过烧烤店,听到你好像找到抢素纸的帮手了,恭喜你。”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聊起她感兴趣的话题。
夏桢有些意外:“还是等我真的抢到了再恭喜我吧。”
“会的。”
他说得那么肯定,仿佛他有预知未来的超能力。
夏桢忽然一下坐起来:“我听何老板说你运气一直不错,之前买刮刮乐中了六千,有你在我胜算更大,这事儿真得没商量吗?或者你有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要是我能做的都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实在没有钱也行。你要是答应帮我,未来我给你做牛做马,还有之前说过的,你这趟旅程的钱我全包,这话也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