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泰老师瞪大了眼睛,抬头说:“是啊,是我想窄了,安妮,你会找份工作的是吗?”
“我想申请做小学□□。”我说。
“那你来的正是时候。”师母说,“前几天教育局才下发了通知,是关于中小学□□重新规划的,所有菲利斯裔□□不得教授非菲利斯裔的少年儿童,新岗位会空缺出来……”
辞别了安泰老师夫妇后,我独自往家走,在路过乔纳森酒馆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转身时发现妈妈就在不远处,她穿着酒红色的颇具民族风情的裙子,像个少女一样,牵着裙摆向我跑来。
听说只有我一个人在新城时,她无论如何都要我去家里坐坐。
“贝拉一直很想你,去见见她吧。”她期待地望着我。
妈妈和贝拉住在一栋陈旧的公寓楼里,楼道里漆黑阴冷,墙皮都脱落了。但公寓里干干净净,房间狭小却很温馨,我看到了手工编织的各种装饰物,还看到了挂在墙壁上的素描。
见我感兴趣,妈妈笑道:“都是贝拉做的,她的手很巧是不是?”
“她现在读中学二年级了吧?”我问。
“是啊,她成绩很不错,经常说要像你一样读高中呢。你快坐坐,她一会儿就放学了,我给你们做晚饭。”
半小时后,门口传来响动,跟着走进来一个身材瘦小,金发碧眼的姑娘,她一门就愣住了,看了我半响后,扁扁嘴走过来,强自露出一个笑脸:“安妮……”
看她委委屈屈的小表情,我心里一阵酸涩,不由得拥住她。不一会儿,胸口传来淡淡的湿意。
晚饭很丰盛,妈妈准备了鸡肉和浓汤,还做了我小时候喜欢吃的李子蛋糕。
这天晚上我留下了,像小时候那样,和贝拉挤在一张床。
只是临睡前,妈妈把我叫出房间,犹犹豫豫说道:“安妮,妈妈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唉!叫我怎么说呢,以前在酒吧工作的时候,海涅·乔纳森先生和迈克·史密斯先生偶尔会找我闲聊,一开始我也不在意,可次数多了,我发现他们总想谈论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和他们有牵扯吗?”
我愣了一下,又听她说:“虽然他们很久不回来了,可上次回来后,史密斯先生又跟我聊起你,说你晚上在外面乱跑,不但逛酒吧还帮人堕胎是怎么回事?”
我目瞪口呆,无话可说,他嘴巴可真大。
“我知道我没资格说你,可你今年才16岁,怎么能去酒吧和陌生男人跳舞呢?帮人堕胎就更不像话了,那个女孩子自己不检点,偷偷堕胎也就算了,你去帮她,万一闹出人命,你是要吃官司的啊!”
“抱歉,让你担心了,我以后会小心些。”我不好意思地说。
妈妈又和我说了很多私密的话,她说她对不起我们,也很后悔相信了内力·约根森,但她从不后悔离开了父亲。
“我和他生了两个孩子,可我从没爱过他,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安妮,答应我,将来一定要嫁个你真正喜欢的男人,因为一辈子的时间太长了。”妈妈叹息道。
第二天,贝拉送我出门,快到家时,我问她要不要回去看看。
她摇摇头说:“那里还是我的家吗?”
清晨阳光洒在少女金灿灿的卷发上,几只鸟儿啁啾在枝头,白云蓝天下一派快活的秋景,她却只顾低头,盯着陈旧裂纹的水泥路面。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
我回头看她时,发现那苍白瘦小的面颊上已经落满了泪珠。
“贝拉……”
“你是不是也像爸爸和哥哥一样,恨我,讨厌我?”
“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急忙说。
“那为什么你不来看我?三年了,你没有来看过我一眼……呜呜呜……你明明就是讨厌我,你也怪我……”
小姑娘不管不顾地哭起来,泪水涌出,被她用袖子抹掉,再涌出来,再抹掉……
我心头一软,伸手替她擦泪水,她却哭得更凶了,简直声嘶力竭,就好像越哄她,她越委屈,越是哭得凶。
发黄的树叶打着旋落下,过往的行人好奇地望着我们,我手足无措地安慰她:“嘘嘘,别哭了,都是我不好……”
许久,贝拉哭够了,她双眼通红,甚至脸上的雀斑都发红了,抽抽噎噎地说:“我知道你上学没时间,还要帮人家看孩子,可我好想见你……呜呜……你不要讨厌我……”
我摸摸她苍白的小脸说:“贝拉,我不讨厌你,你也不要讨厌你自己,无论发生过什么,都不是你的错,爸爸和威廉会想明白的。”
“爸爸骂我是野种,同学也骂我,哥哥看到我就当没看到……呜呜……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