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句，沈君弦向他建议：“不管怎样，既然已经跨进天煜门，不如去做药修试试？”

余照月似乎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像是被人点破了埋藏许久的心事，站在原地半晌不能回神。

他不想走仙途，这不是一条适合他的道路，仙门也不怎么清高，父亲觉得从商总是遭人白眼，可他一个凡人，仗着有点儿钱财挤进了宗门，又何尝不曾遭那些仙家子弟的白眼？！他甚至想故意犯下大错让仙师责罚一番，最终被送回余家，让父亲后悔当初的决定。

但是看到沈君弦的一瞬间，余照月有了一瞬间的动摇。

仙门似乎也不错。

至少在这浑浊仙门中，有人能一眼将他看破。

按照一般的套路，余照月对沈君弦动了心思，总应该想办法去追求沈君弦了。

但是余照月没有。

在余照月的记忆中，他从没有过一次主动找沈君弦。让闵妄然更加意外的是，沈君弦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头，有一半是余照月捧出来的。

余照月的算盘打得好，先把沈君弦捧出来，一般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名声与赞扬时，总会多有不适，这个时候，他与沈君弦的关系比常人密切一些，沈君弦八成会找他倾诉。

出乎意料，沈君弦把一切处理的非常好。

余照月眼看沈君弦不中招，便又开始了常用的手段，也就是系统和他讲过的“PUA”。

当余照月对沈君弦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父亲的影子，父亲对他说的那些话，自然也就转变成此刻用来控制沈君弦的话术。

这些话术对沈君弦难免产生了一些影响，兜兜转转，沈君弦最终还是挺过来了。余照月这才发现，沈君弦和他完全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他不能控制沈君弦，也不能完全掌握沈君弦。

余照月不喜欢野猫，即便他喜欢沈君弦，也希望沈君弦能完完全全地活在自己的控制之中，

于是，余照月将目标一转，落在了和沈君弦有几分相似的闵妄然身上。

可他没来得及动手，那场大战就爆发了。

余照月是药修，加上他本就是个怕死的，基本上都在后方炼药，不会真正去战场上厮杀。

那段时间对其他人来说，是生死攸关拼命搏杀之时，但是对余照月来说，却只是一段极其枯燥的炼药时间，每天要么处理伤员，要么闷头炼药，枯燥到让余照月的记忆略显模糊，唯独在一个节点上，他的记忆突然清晰了起来。

一个小师妹要带着刚炼好的伤药奔赴前线，临出门前，余照月例行检查丹药，那批丹药的气味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若不是近几日炼了成百上千瓶伤药，余照月还察觉不出这点子区别。

他问那个师妹：“除了我，还有人碰过这些药吗？”

师妹皱起了眉头，苦思冥想了一段时间，先摇了摇头，又点点头，说道：“好像薛道君碰过，他的徒弟受了伤，从我这里取走了一瓶。”

余照月：“那薛道君有没有打开过其他的药瓶？”

师妹想了想，为难道：“我记得应该没有吧……当时那么忙，我哪有心思去管薛道君碰了哪瓶药？”

余照月本想将这批药扣下，思索片刻，挥了挥手让师妹走了。

这段记忆过后，直接跳到了闵妄然回到天煜门，找余照月复述自己被诬陷的经过。

闵妄然这才察觉到，余照月不是因为一星半点儿的异常才将这件事记得这般清晰，而是因为自己的复述才猛然想起来当初发生过这样一件事，所以才会从一个记忆的节点猛然跳到后面的阶段。

后面的事就没必要看了。

闵妄然想要的已经得到，他不用继续在余照月的身上下功夫，本来正想从这段记忆里脱身，心绪稍一波动，强烈的恐惧骤然袭来，若是强行脱离只怕神魂有撕裂的风险，闵妄然不得不留下来看完最后一段。

站在余照月身前的，是眼神冷淡的逐华君。

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充满了厌恶与杀意。

强烈的威压让余照月手脚冰凉，他被人按着跪在地上，面对死亡的恐惧让他浑身不停地发抖，冷汗浸湿了后背的衣服，逐华君手中灵力凝聚，对他淡淡道：“本座不会杀你。”

言罢，逐华君五指覆在余照月的头上，闵妄然感同身受，灵力穿透头颅，嗡地一声过去，炸裂般的剧痛在脑子里迸开，余照月张大了嘴，连哀嚎都没来得及发出，四肢软下来，整个人像一条死蛇倒在地上。

那一瞬，余照月所有的情感都压在了闵妄然的身上。

对死亡的恐惧、以及……

若是父亲知道了他现在的处境，会不会后悔当初所做的决定？